现如今福气就在眼前,她还折腾什么?
眼下她已是三品侍郎夫人,再往后,阁老夫人在望。
但凡有一点脑子的女人,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与他和离。
陆承序虽与华春相处不多,却也断出妻子并非愚钝无知之辈,她不是真的想和离,她还在使性子。
闹脾气时说的话是不能作数的。
陆承序不予计较。
再度将那封和离书推还至她眼前,语气坚定又衔着几分命令的口吻,
“和离二字我不想再听,这封信你撕掉。”
“你乏了便好好歇着,我先回书房。”
他起身,负手迈入斜阳里,清隽的背影被夕阳微微一曳,从容依旧,矜傲依旧。
*
华春足足盯了他背影半晌,方回过神来。
他竟然不答应?他为何不答应?
也由不得他不答应。
嗤的一声,重新将和离书收入怀中。
想让她撕毁和离书,做梦!
眼看陆承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慧嬷嬷心里头没底,慢慢摸进正房来,见华春靠在炕上兀自出神,她轻手轻脚迈过去,探身问,“奶奶,这是怎么回事?七爷晚膳未用便走了?莫不是拌嘴了?”
华春扶着额心,看了慧嬷嬷一眼,不知如何启齿。
和离书一日不签,她一日不能与慧嬷嬷摊牌。
一是不愿嬷嬷提心吊胆,二来,慧嬷嬷定是不赞成她和离,别陆承序还没敲定,自己人先乱了阵脚。
“他身上带着酒气,熏得我难受。”
“你呀...”慧嬷嬷放心下来,怜爱地揉了揉她发梢,“现如今与在益州不同,那里太太不管事,全是你说了算,屋里屋外不许有一丁点气味,如今身边有了男人,万事由不得你,不过也好,这才叫过日子嘛。”
华春无言以对。
说完嬷嬷笑了笑,“晚膳想吃什么,奴婢去一趟厨房,吩咐她们做几个奶奶爱吃的菜。”
华春随意报了几个菜名。
至酉时初,饭菜便摆上来,沛儿是伴着华春吃的,小家伙吃得饱饱的,又被华春往前院使,“去爹爹那读书习字。”
这回沛儿不干了,非赖在她怀里,“方才爹爹出门时交待了沛儿,让沛儿今夜跟娘亲睡!”
他是华春一手带大,一刻都离不得。
离不得也得离。
华春狠心将他自怀里拉出,捧着那张肖似陆承序的脸,循循善诱,“我问你,你喜欢爹爹吗?”
沛儿脑海浮现爹爹英明神武的模样,重重点头,“沛儿仰慕爹爹!”
“沛儿可还记得去年那条野狗差点咬到娘亲,是王叔救了娘亲的事?”
回想当年的惊险,沛儿依然惊魂未定,两颊气鼓鼓的,用力咬牙,“记得!”
华春颔首,“唯有跟着爹爹习书,长大了,方能成为爹爹那般厉害的人物,如此,便可保护娘亲!”
一听要“保护娘亲”,沛儿顿时干劲十足,立即自罗汉床上跳下,雄赳赳气昂昂往外走:“娘,儿子跟爹爹学本事去了!”
孩子便是好哄。
华春靠在炕床,轻轻推开窗棂一角,目送他跨出穿堂方收回视线。
陆承序刚用完晚膳,正在书房忙碌,忽然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清脆的“爹!”
顿感不妙。
怎么又回来了?
不多时,沛儿绕进博古架,来到他跟前,奶声奶气作了个揖,“儿子给爹爹请安。”
陆承序失笑一声,招手示意他过来,抱他在怀里,“不是说好今夜跟着娘亲么,怎么又来了书房?”
沛儿靠在他膝盖处,认真道,“爹爹要教儿子本事。”
黑漆漆的眼珠布满了坚定,像极了他。
陆承序揉了揉他脑袋瓜子,“爹爹自然是会教你本事的,这样,往后夜里随爹爹习一个时辰书,便回后院陪娘亲,如何?”
沛儿眨巴眨眼,掷地有声:“娘亲说了,儿子姓陆,不姓顾,往后该跟着爹爹了!”
陆承序好一阵无语。
还跟他闹呢!
与他使使性子犹可,岂能拿孩子说事?
也罢,她不是乏了么,且让她歇几日。
陆承序没太当回事。
*
华春起先想不明白,陆承序对她毫无感情,为何不痛快地和离。
舍不得这门婚?当然不可能。
当初若非四老爷执意,以陆承序之高傲,岂会瞧得上一个皇商之女?若不是嫌弃她出身,何至于五年对她不搭不理,不闻不问?
夜里睡下时终于反应过来。
那陆承序将将升任三品侍郎,调入京都,倘若这会儿闹出和离,必定惹来御史弹劾。
他这人视仕途如命,岂会让自己声名蒙尘。
他为仕途能忍这段没有感情的婚姻,她图什么?图他冷心冷肺,图照顾那一家老小?
还不如,成全他,也成全自己。
既决定走,那便要无后顾之忧地走。
京城寻常的官宦女子,陆承序降得住,儿子吃不了大亏,但常阳郡主不然,宗室身份,压陆承序一头。别看陆承序口口声声不会迎娶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