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瘸子被关起来了,对许希来说,是一个好的开始,她一个人干活分的粮食完全够她吃。
李梅花说着,眼神又示意了一下前方,“你看那小向知青心里就是有成算的,不冒尖,偶尔还能偷偷懒,看着脸嫩,脑子精明着呢。”
许希跟着看去,那向知青就在她们前面不远处,还带着些许少年感的男同志瘦瘦高高的,可能是遗传得好,都下乡有两年了脸还挺白净,估计是那种即使晒黑了也能在冬天捂白的体质。
五官也挺好看,用乡下大叔们的话说就是,一看就是干不了重活的文化人。
因为昨天这人语出惊人,说了句‘爹死了所以改跟妈姓’的话,导致乡亲们扎堆时,把知青们也拉出来唠了一遍。
许希那会儿在屋里跟着听了一耳朵,据说这向知青学历挺高的,可惜就是不咋会干活,还不如有些女同志。
刚来大队那会儿,第一次上工就晕过去了,这两年秋收更是,每年都要晕两次。
他跟一起下乡的贺知青是表兄弟,每回向知青一累晕,那贺知青就急得转转团,跑过来背着人便往老杨头儿那去。
老杨头儿只是大队的一个赤脚大夫,医术不精,只能整点解暑的草药给人喝喝。
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两人一歇就是半天。
大婶子们唠到最后总是会感慨一番,说这城里人好看有啥用啊,不能当饭吃,还是得会干活才行。
这些事许希都是第一次听说,记忆里没有,她来弟表姨就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不知道也正常,知青都认不全呢。
李梅花自己就有一个体弱的孩子,所以这人是真身体不好,还是装病想偷懒,她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出来。
依她看,这小向知青就跟她家老三一样,脑子活络得很,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主儿,小希以前就有点太老实了,只要大差不差看得过去,工分其实不会少记。
许希收回落在向知青身上的视线,扭头朝她七舅妈笑笑,表示自己学到了。
库库猛干是不可能的,她压根没干过农活,可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还好肌肉记忆已经根深蒂固,不然真干起来她可能连知青都不如。
这些活乡亲们都不知道干了多少年了,熟门熟路得很,一到地里大家就自觉找好位置,许希跟在李梅花左边,右边是一个女知青,叫樊淼,向自明和樊淼都是这个小队的。
记忆里,她来弟表姨和樊淼打过挺多次交道的,主要是给人送柴,帮忙干活之类的,樊知青有时候给糖,有时候给钱,出手大方得很。
这人确实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家里条件好,下地穿的衣服都是的确良的,一点补丁没有。
视线对上,许希朝人笑笑,算是打了招呼,樊淼微微点了点头,也没闲聊,各自低头干起了活。
处理秸秆不算什么重活,忙忙碌碌的,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等回到家,许永业已经带着姐妹俩把饭做好了。
这年头小学生的课程没那么重,尤其还是乡下的自建小学,放学时间比下工时间早多了,姐妹俩平时放学后都会回家帮忙做家务,大部分家里的孩子都这样,有些没上学的甚至要承担家里全部家务。
许玉珍给舀了热水出来,“洗手吃饭啦。”
许希捏了捏那小脸儿,“真懂事嘿。”
莫名让她想起了上辈子小时候,她只是成功煮熟了几个鸡蛋,她妈便欣慰得不行。
这会儿她终于体会到了,原来那时候她妈是这种心情。
许希眼神很是慈爱。
小小的许玉珍同志抬手抹了抹额头前的碎发,大咧咧的语气,“这有什么的。”
说是这么说,但小脸儿很骄傲,胸膛也微微挺着。
没错,她就是这么懂事能干!
三个半大孩子做出来的饭还挺像模像样的,中午饭不像早饭那么稀,馒头是用磨好的高粱面蒸的,没白面那么软乎清香,不过顶饱。
菜都是用大盆儿装的,一个萝卜丝,一个炖白菜,看着挺多,吃饭的人更多,加上许希都九个人了。
干了一上午活,男同志们狼吞虎咽的,嘴里咂巴得很快,一边吃一边听李梅花交代任务,都是关于许永建婚事的。
“老大你一会儿吃完去小芳家问问,看她妈什么时候有空,咱一起去你杨大娘那,请人算个好日子出来。”
杨大娘是大队赤脚大夫老杨头儿的婆娘,年轻时候跟家里长辈学了一些本事,前几年外面风向变了后便没再干了,平时主要就给人做做媒,或者算个适合办酒的黄道吉日。
老两口年纪不小了,膝下一个儿孙也没有,以前是有三个儿子的,因为战乱全都牺牲了。
大队乡亲平时有喜事基本都找杨大娘,会拿一点粮食或者鸡蛋啥的,也算是照顾老两口了。
事关自己婚事,许永建头点得比鸡啄虫还快。
李梅花嫌弃地看了人一眼,然后又安排许大山去找人打柜子。
许大山其实会一点木工活,平时做个桌子凳子这些不在话下,就是不太好看,他不会搞花样,自家用的话当然没问题,但给小夫妻布置新房就不行了,看着特寒掺,拿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