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夯土和青瓦,二楼怕夏天炎热,还做了木板隔热。夯土和青瓦能有效防止火势蔓延,用料也算扎实。邱屠夫很满意这样的内部构造,试着问了下价,要四十多贯,也不便宜,甚至偏高。
现场施工的木匠说还有便宜点的,三十贯左右,不过铺子要小,楼上只有两间,楼下也没有厢房。
也有五十多贯的,那种是独立住房商铺,条件更好些,并且还是处在进集市的路口。
目前已经有不少城里人来问过价了,甚至还有人已经下了定金,无非是相中草市的人气。因为城里的商铺住宅要贵得多,相较而言,草市的性价比反而还要高些。
邱屠夫买不起四十多贯那种,但三十贯的可以考虑。他也是真心心疼宠女儿,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咬牙给闺女下了定金。也有当地的富农有远见,家里头儿子分家出去,需要父母扶持,便定下一处商铺,再分些田地,盼着小辈自立兴家。作为草市筹建的号召者,虞妙书自然希望商铺成交得越多越好,因为有一笔契税在交易时会上交给官府。
假如成交的商铺住宅有四十贯,便有四百文契税,她默默掐算一番,把六个乡的商铺住宅综合下来,刨掉一半,也有近千贯的税收。这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不过卖地皮始终不是长远之计,因为这个时代是以小农经济为主,不像现代那般工业发达,能催生出许多作坊供人走出乡下进城谋生。如果要把地方经济搞起来,首先地里头的庄稼不能丢,得保障粮食安全,因为农业大军才是主力。
在保证主力不受影响的情况下,再发展地方商贸,也就是小商品流通。这就涉及到家庭作坊了,需得大力扶持手艺人创业。但光创业还不行,毕竞地方只有那么大一点,人口也只有那么多,消费是有限度的,得想法子扩张搞外销。
虞妙书一边啃秋梨,一边复盘明年要干的差事,脑瓜子飞快运转,丝毫不觉疲惫。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她以前玩的基建游戏一样,一点点添砖加瓦,创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
她野心勃勃,妄想着以一己之力拉动奉县发展,把自己当成一根杠杆去撬动这个穷乡僻壤,让它彻底脱胎换骨。
稍后胡红梅进屋来,把酒铺的账本呈上,说道:“曲娘子问郎君还能不能许些钱银,这会儿丰源粮行要发货前往瑶城,之前备的酒都不够销了,钱款暂时未回来,需得现银周转。”
虞妙书接过账本,问:“是要发货到瑶城吗?”胡红梅点头,“听说是让瑶城的总行售卖,要量还挺大。”虞妙书咧嘴笑,“那敢情好。”
她低头一边翻看账本总账,一边啃梨,请的账房先生还挺细致,每一笔进出收支都清楚明白。
她粗粗看售卖出去的数额,算得上开门红,“等会儿去跟娘子说,让她明日送五十贯过去应急。”
胡红梅点头应是,忍不住道:“那丰源粮行这么多家分行,若是每家都有曲氏西奉酒卖,那得卖多少酒出去啊?”
虞妙书:“只要我们的酒能占据淄州,那一年下来的税收都不得了。“又道,“初期与粮行合作,借他们的渠道走出奉县,若是生意好,便到其他县开档口,也跟丰源粮行一样遍地开花。”
胡红梅笑得合不拢嘴,做白日梦道:“那日后是不是还能开到京城去?”虞妙书:“反正都是做梦,把梦做大一点也无妨。”也在这时,张兰进屋来,听着热闹,好奇问:“你们在说什么呢,高兴成这般?”
胡红梅道:“郎君说要把西奉酒开到京城去。”张兰失笑,“想得到挺美。”
虞妙书让她明天送钱银到陈家大院,之前吴家夫妻买平安被讹了一百贯,给曲云河五十贯,还剩五十贯备着的,现在派上了用场。目前他们的手里虽宽裕许多,却也不敢铺张浪费,因为花钱的地方还多得很。
虞妙书倒是乐观,说至多明年酒铺就能分利。张兰半信半疑,“郎君可莫要哄我。”
虞妙书:“我哄你作甚?“又道,“若光靠曲氏自己的那点人脉,西奉酒肯定不容易做起来,但有官府做后盾,便轻而易举,这就是所谓的以公谋私。”张兰打趣道:“你这般谋私,结果都谋到哪里去了?卖草市地皮那么多钱银,也没见过一文,若是别的官,只怕腰包都塞满了。”虞妙书摇食指,狡猾道:“娘子不懂,那钱谁敢贪,一查一个准。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所取的,是用手里的人脉汇聚而成,不一样。”张兰:“我说不过你。”
虞妙书看着她笑。
就算要做贪官,也得是有口碑,叫人称赞的贪官。她追求的是一边中饱私囊,一边搞经济,因为只有把地方经济搞上去了,她才有机会去贪。
既要钱满足私欲,又要虚名塑金身,因为身份背景埋着雷,需得为后路铺垫。
一旦哪天功成名就,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这就叫贪官的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