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的口碑这般好,也着实让他意外。
现如今的朝廷早已腐败不堪,地方上还有人愿意持着满腔热忱为民,着实不易。
这一趟没白来。
为着水渠图纸,黄远舟在奉县耽搁了二十多日,直到跟唐庚把所有细节敲定后,他才放心离开。
原本唐庚上报的造价要三千多贯,因着图纸的修改和黄远舟提出的解决方案,两千七百贯左右就能拿下。
虞妙书跟捡钱似的,欢喜不已。
黄远舟离开那天,一行人送他到城门口,他握住魏申凤的手,说道:“魏老哥可得保重身子,咱们下次见面,不知得到什么时候了。”魏申凤:“元昭被我拖累了一趟,你能过来,我实在是欢喜又意外。”黄远舟笑着道:“咱们都老了,以后大周啊,还得靠年轻人。趁着现在还走得动,能帮衬的就尽量帮衬,以后走不动了,就不中用喽。”虞妙书忍不住道:“黄郎中老当益壮,下乡跑得飞快,连晚辈都跟不上,谈不上老。"又道,“魏老七十多的人了还能主持草市修建,没有你们这些尽心为民的老一辈扶持,咱们这些晚辈跟不上趟。”她这嘴可把二人哄得高兴,黄远舟道:“小子一张嘴就会拍马屁。”魏申凤也笑。
黄远舟觉得曲氏西奉酒合他的口味,虞妙书特地给他备了几坛带走。几人唠了许久,主仆才上马车离开。
魏申凤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似感岁月不饶人,叹道:“见一回就少一回,只怕下次就不易再见了。”
魏光贤道:“爹也无需伤感,有儿陪在你身边。”魏申凤扶着他的手,收回目光,“七郎还年轻,不知岁月不饶人,你爹我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指不定哪天眼一闭就去了。”魏光贤皱眉,“爹莫要说丧气话,不吉利。”一旁的虞妙书经历过生死,倒是看得透,插话道:“晚辈倒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申凤当她又要拍马屁,嫌弃道:“有什么马屁只管拍来。”虞妙书却摆手,直言道:“晚辈以为,人从一出生开始,便会死。”魏光贤困惑道:“人不是都会死吗?”
虞妙书:“对啊,但没有规定要活到老才会死,有可能在幼时,有可能在青年,也有可能在中年,随时都有可能死。”魏申凤没好气道:“说的什么乌七八糟。”虞妙书:“既然随时都有可能死,活一天便赚一天,怎么快活就怎么来,岂不自在?”
这话倒是洒脱,但问题是怎么才叫自在呢?魏申凤丝毫不给她颜面,戳肺管子道:“你倒是自在,辛辛苦苦考科举,十年寒窗苦读,头悬梁锥刺股,好不容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杀进了金銮殿成为进士。
“本以为能做官前程似锦了,结果怎么着,一来到这儿就欠下一屁股巨债,连上吊的机会都没有,你说能活得自在吗?”虞妙书”
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老儿说话委实刮毒,她憋了许久,一个字都吐不出。魏申凤由魏光贤搀扶着离去,留下一道背影给她,仿佛在说,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懂什么,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有些毒鸡汤就是忽悠人的,还真信了去,天真!
成年人的世界,哪能活得自在呢?
他都要八十岁的人了,还为着下一辈操心,若是将来死了,还得保佑子孙后辈,若是不管事,估计连纸都不会给他烧!这就是被儒学困囿的一生,甭管男女,都别走出那个怪圈。回到衙门后,虞妙书忍不住同宋珩发牢骚,说魏老头的嘴太毒了。宋珩失笑,说道:“黄郎中走了,魏老心情不好也在情理之中,二人毕竞也算得上朋友,且年纪大了,见一回就少一回,难免感慨。”虞妙书:“他戳人肺管子忒行。”
宋珩开解她道:“明府得这样想,他的人脉一来,就给衙门节约了数百贯,岂不赚到了?”
看在钱的份上,虞妙书这才觉得舒坦了些。这回把水渠的事敲定下来,结果也算圆满,接下来就等着秋收后挖渠。今年上游泄过一次洪,就算中间有涨水,通水河都还比较平和。这阵子士曹特别关注夏汛,地方上的村官们也时常留意,有专人盯守。不知不觉迎来了秋老虎,纵使白日里艳阳高照,早晚也要凉爽许多。各乡的草市修建有条不紊,城中有余钱的商户在空闲时特地下乡去打探。一屠夫省吃俭用凑了些家底,婆娘死得早,只留下一个三岁大的闺女。有媒人上门来说亲,邱屠夫心疼女儿,怕被后娘嫌,便一直没娶,独自把闺女拉扯大,已经十二岁了。
眼见女儿及笄后便要谈婚论嫁,又怕给嫁妆钱被夫家哄骗了去,索性给她置屋舍商铺傍身。日后若有什么变故,也有处落脚的地方,不至于吃亏。城中的商铺宅子要昂贵得多,他买不起,便退而求次,去到附近的萍禄乡草市看看。
这边开工得晚些,才只有地基,听说彭水乡那边已经建起来了,邱屠夫又过去了一趟。
当时草市上已经修建起了半排住宅商铺,都是配套的,普遍都是二楼搭配。一楼排面是商铺,楼上则是三间厢房,楼下除了商铺外,后面还有一间小厢房和厨房茅厕,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若是在这里做买卖,楼上住人,楼下的厢房用于放货,足足有余。一排商铺有九间,然后再隔开修建,防止火灾。建造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