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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1 / 2)

许承训认定这村子有古怪,把薛殊一个好好的姑娘家逼得都不说人话了。

虽然薛殊没告诉他个中玄机,却架不住许佥事自己会脑补。当晚留在村子里过夜,他真是枕戈待旦,片刻不敢分神,腰刀就抱在怀里,一只耳朵竖着,预备着有宵小之辈闯进来,就捅他一个透明窟窿。

然而令人大失所望的是,这一宿出奇的安静,没有宵小,没有刺客,也没有法外狂徒。他快天亮时实在耐不住困倦,敲醒同伴换了班,自己稍稍眯了会儿。再睁眼时,天光渐亮,村里的人家冒起炊烟。

许承训猛地一激灵,抱刀就往外跑,只见山间笼着轻纱似的晨雾,那纱拂过山林,染上了淡淡的绿、薄薄的青。薛殊凭栏而立,侧头看着远方,脸颊被霞光勾勒出飘渺的金边。

“许大哥好早,”她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笑,“武郎君在准备早饭,用完咱们就能上路了。”

她说完发觉这话有歧义,但许承训没留心。他摁了摁脖筋,手臂肌肉卡啦卡啦作响。

“昨晚倒是安静,”他半是抱怨半是试探,“枉我悬了半宿的心,觉都没睡好。”

薛殊不知睡好了没,看精神还不错。她像是没听出这话里的试探意味,只一笑。

“等到了西卷城,”她说,“随许大哥爱睡多久。”

早饭还是糙米饭,配几样腌菜,在当地就算顶好的伙食。许承训到底过意不去,问胡千岩借了两锭碎银,塞给武猎户权当伙食费。

武猎户没推辞,脸上笑眯眯的,眼珠却有意无意往许承训怀里瞟。久经战阵的精锐军人,身上很有料,但更有料的是他那把从不离身的佩刀——鲨鱼皮鞘,没有任何装饰,刀头呈现波浪造型,线条酷似大雁振翅。

这是大穆军队配备的“雁翅刀”,还不是普通士卒能装备的,只有高级别军官有资格配戴。

武猎户收回目光,将碎银揣进怀里,领着这一干人穿过村庄,直到将密林甩在身后,大路近在眼前,他才效仿中原习俗,行了个抱拳礼。

“诸位,后会有期。”

*

“我觉得他不像普通村民,”在踏上官道后,许承训将这句憋了许久的话道出,“寻常百姓没他那样的镇定,也没他那股做派。”

薛殊含笑不语。

但许承训直勾勾地盯着她:“郎君昨日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咱们怎就成了朝廷联络阮主的使者?”

薛殊原不待细说,可许承训一直在问,她便反问一句:“许大哥可知,那姓武的猎户家中几个罐子里装了什么?”

许承训老实地摇了摇头。

“一个是盐,一个是糖,还有一个装了碎茶末,闻着像是武夷茶。”

许承训就把两道一指宽的浓眉挤在一处。

盐不稀奇,这地方靠海,哪怕官府明令禁止私人制盐,奈何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家舀点海水回来制盐自家吃,你总不能闯进人家家里,挨个检查有没有犯禁吧?

但糖就不对劲了,虽说广南气候适宜甘蔗生长,可制糖技术远比制盐复杂,也就贵族人家能敞开了肚皮吃,寻常人家可没这个底气。

至于茶叶就更金贵了,得等来自中原的商船冒险突破海禁,将产自福建的贡茶偷渡到广南。一般的贵族人家都未必有门路买到,区区山民又是打哪弄来的?

许承训就明白了:“郎君怀疑,这些个村民不是寻常百姓?”

不是寻常百姓是什么?

那只能是占据村庄,伪装成寻常百姓,实则藏在阴影里注视着每一个路过的客商,准备将他们携带的钱财和货物据为己有的山贼。

“所以,郎君故意暴露我等出身军中之事,假借朝廷威名令其不敢动手?”

薛殊没说话。

她想说的已经被许承训猜得七七八八的。

就在这一刻,薛殊感到莫名的讽刺。她当然是憎恶大穆朝廷的,更加痛恨这个世道、这片被她甩在身后的土地,它不曾给予她任何一点温情,反而用森严的阶级壁垒与禁锢人心的礼教,剥削着她的□□和灵魂。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在它剥削她的同时,也给了她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利。

如果不是畏惧大穆之名,那伙山贼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他们离开。

不管薛殊愿不愿意承认,她都必须正视这一点。

许承训可猜不透她这番复杂幽微的心绪,这货可没点亮察言观色的技能点,还在呱呱呱地追问:“郎君昨日邀我比武,莫非也是为了让在下显露身手,震慑宵小?”

薛殊静了一会儿:“……那倒不是,只是想看看自己能在将军手底下挨多久。”

许承训就不吭气了。

*

不管薛殊对大穆抱有怎样的情感,这一次的庇护是货真价实。临别时的武猎户为他们指出正确方向,沿着官道走上一两个时辰,果然瞧见一座大城横亘道上。

嗯,说大城是相对他们一路见闻而言,认真论起来,这座城市无论规模占地还是坚固程度,不说与大穆都城或是宁波、广东这些一线要镇相比,就是二三线城镇也能甩出好几条街。

离得近了,城门口悬着牌匾,上书“西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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