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军。但他们的反应都没薛殊奇怪,仗着主人家不在场,她将自己挪到那几个瓶瓶罐罐前,不光挨个验看,还从中抓出一小撮,凑近闻了闻,甚至用舌尖舔了舔。
当武猎户回来时,薛殊已经完成探查工作,规规矩矩地坐回草席,两手甚是端庄地摁于膝头。没人拆穿她,武猎户也未曾察觉异样,他慷慨热情地将一大片芭蕉叶展开,里面是蒸熟的糙米饭,加了香料的鱼和烤熟的腌肉,和几样当地常见的野菜。
“没有什么好东西,”他在衣摆处擦了擦手,像一个真正淳朴的主人家,露出些许腼腆的笑,“你们尝尝。”
旁人还在犹豫,薛殊已经按照当地人的习惯,取了点糙米饭捏成团子,随机裹入鱼肉和野菜,囫囵个塞进嘴里。
许承训就急了,怕食物里动了手脚,直到薛殊递给他一个“无需担心”的眼神,他才想起,这姑娘精通医术,想必自有辨认毒物的法子。
既然她敢入口,说明这些饭食没问题,那还等什么?开动!
这顿饭的味道,怎么说呢?就……充满了当地风味。
烤鱼有种茅草的清香,烤肉酸中带辣,反正薛殊那曾在海底捞红油里浸泡过的舌头吃得挺香,至于其他人,嗐,行伍出身的,有鱼有肉有碳水就该阿弥陀佛了,有啥好计较?
他们一顿饭成功光盘,不对,是光叶子,那老实憨厚的许佥事有点不好意思,拿眼看了薛殊好几回,那意思大约在问:就这么吃光了?这合适吗?不给点啥表示?打个欠条也成啊?
薛殊看到了,却当没看到,只是用完饭,她对许承训使了个眼色,两人仿佛要商议些什么,一前一后走去无人的僻静处。
武猎户表面没任何反应,人却站在栏杆旁,居高临下地投落眼神。
斜对角的屋檐下,一道矮小身影窜了出去,不远不近地缀在后头。
*
许承训第一时间发现了。
他想回头,却被薛殊拉住,于是硬生生忍下冲动。
但薛殊也没什么要紧的想说,或者在她看来很要紧,却与眼前诡异的局面没什么干系:“许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
徐承训回过神,忙道不敢:“郎君请说。”
“都说辽东军战力精锐,是我大穆一等一的好汉子,”薛殊真挚诚恳,“我粗学过武艺,只是不精,很希望许大哥能指点我一二。”
辽东军哪一日不摔打身体?在许承训看来,这个要求简直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成啊,郎君想什么时候开始?”
薛殊迫不及待:“就现在吧。”
许承训卡了片刻。
现在?
也……不是不成。
许承训人憨直不假,却不是没心眼。直觉告诉他这个村子很有古怪,但他说不清古怪在哪。如今薛殊在古怪的地方提出一个古怪的要求,那想必是勘破了古怪的玄机。
那还有什么好问的?照着做就是。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薛殊再次体会到“飞起”的滋味。尤其这是广南不知名的村落,不是国安部的格斗训练室,没有软垫缓冲,没有护具保护,她靠着灵敏的身形和不算多的脂肪扛下许承训已经收了力的攻击,却连一招也挡不住,一次又一次横飞出去。
最后一回,她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许承训站在原地,期期艾艾的表情好像他才是被暴揍的那个:“要么,要么今天先到这儿?”
他实在不好意思,憨憨地摸了摸后脑:“我下手没轻重,回头还是让同知来跟郎君过招吧。”
薛殊的目的本也不是过招,虽然被连番揍飞确实很没面子,但她看向许承训身后,瞧见树后隐隐绰绰的人影,嘴角微微勾起。
“无妨,”她大度道,“谁不知辽东军是我大穆最精锐的战力?此番有你们护送,定能完成朝廷的吩咐,到时与广南阮主订立盟约,许将军就是第一功臣。”
许承训的眼睛睁大了,神色茫然了,虽然薛殊的话他每个字都认得,可凑在一起却成了天书:“郎君……”
薛殊怕他露馅,抢先一步打断:“咱们这回先探探路,若是这西卷的地方官是个好相与的便罢,若不然,等援军到了,直接拿下也没什么妨碍。”
“总归这广南国百多年前,本就是大穆的王土,复归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将军说,是不是这个理?”
许承训心说:我说什么?这话要我怎么接?我他哔——的该说什么?
但其实薛殊不需要他说什么,瞅着树后那抹影子一溜烟消失了,她极隐秘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