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陡然近身,吓了玉筠一跳。又听她说道:“奴婢是少傅的人……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玉筠回头见如宁那个情态,不由后退了半步。
宫女道:“殿下放心,她只是昏迷了,片刻就醒。”
玉筠便退到门下,问道:“你要做什么?”
宫女垂首说道:“殿下,原本我不该来找您,只是如今太傅出了事,事态紧急,所以才破例来寻……还请殿下想想法子,救一救少傅!”
玉筠转开身,说道:“你说什么……我竟不知,哪个少傅。”
宫女盯着她道:“殿下怎会不知?当初若非少傅把殿下从银安殿里救出,殿下还有命在,难道忘了?”
玉筠眉头微蹙:“过去多久的事了,我年纪小,不太记得。”
宫女道:“殿下若不记得,那可白费了少傅一片苦心了,殿下还不知道吧,他本是我大梁擎天玉柱,自有风骨,兵败之后本欲自刎殉国,但周康却以殿下性命作为要挟,才将少傅生擒。被关押天牢受了这么多年苦楚……殿下一句’不记得’,真是叫人心寒。”
此事玉筠确实不知,她不由地看向那宫女,却见她面上透出愤慨之色,宫女又道:“就算是对周康低头,进了御书房,少傅也是自有思量,殿下以为他近来打过您的手心,便是同您离心么?不过是怕图谋的大事暴露之后会牵连于您,所以才故意地处处为难,少傅一片苦心都是为了殿下,如今他生死一线,您竟然见死不救?你好歹也是大梁皇室唯一的血脉了……”
玉筠面上虽没什么表情,袖中的手却紧紧地攥住,忍不住问道:“他是为什么被皇上拿住了的?”
宫女冷笑道:“那狗皇帝虽看似放宽禁制,实则派了不少暗卫跟着,少傅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所以他心里虽有殿下,面上却不敢对您如何……反而要处处冷淡,这一次被皇帝拿住,是因为南边故地,有自称’明宗’的武人门派,揭竿而起,反叛大启……周康认定了此事跟少傅有关,所以不由分说将他捆绑拷打,想要杀一儆百,以绝后患。”
玉筠原先还对这宫女的身份三分存疑,毕竟先前她在皇帝面前所表现的,就是自己不记得李隐了。
而玉筠心里清楚,就算这宫女真的是李隐的人,自己也不能乱了方寸。
从年幼之时就到了大启之后,对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而言,没了家国,没了父母手足,孤零零一人生活在异国宫殿内,有多少惶惑恐惧是不能宣之于口的,所以先前就算夜晚梦见了李隐,也不敢哭出声音,因为她没有资格。
皇帝跟皇后的宠溺跟偏爱,有多少是发自真心,又有多少是做给天下人看,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而这个道理玉筠是慢慢地才明白了的,没有人敢提起的大梁公主的身份,像是一把双刃剑,因为这个身份,她在这皇宫中确实是性命无忧,也正因为这个身份,她在这宫内也是如履薄冰。
她只能装作对以前的种种都不记得了,免得别有用心的人以为她难忘故国。
可是在听见宫女分析的话跟周制一模一样,又说起李隐竟是为了自己才在天牢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玉筠到底有些按捺不住。
玉筠道:“那个’明宗’,真的跟少傅有关么?”
宫女说道:“太傅做事向来缜密,不该我们知道的,从不叫多嘴插手,可对狗皇帝来说,不管是不是他,如今惹怒了皇帝,想要找个替罪羊也是有的。若是关在外面,我们倒是可以联络营救,怎奈人在宫中,实在不好行事。”
“那你们要我如何?我又能如何?玉筠问道。
宫女道:“殿下如今深得周康的宠爱,只要你出面替少傅说几句话……他看在您的面上,未必不能宽限,至少暂时保住少傅的性命,我们便可以再行图谋。”
“你也太高看我了,”玉筠摇头道:“皇上虽宠爱我,但那些只不关国家大事,但凡涉及这种朝堂上的事,他岂会听我的话……”
宫女跪地道:“殿下……奴婢们实在没有法子,若能以命换命,我们自己便去了,万不敢惊动殿下,毕竟少傅曾吩咐过,一切都要以殿下为要,不能让您有丝毫伤损……”
说到此时,如宁身子一动,竟有醒来之态。
那宫女道:“殿下,我要先行离开,还请殿下早做决断,太傅的性命就在您手中了。”
她行礼之后,缓缓后退,转身便要离开。
玉筠怔忪间,却见宫道上有两人走来,为首那人身形不高,走的极慢,身穿一袭半旧不旧的烟灰色薄棉袍,因为体态瘦弱年纪又小,竟有种雌雄莫辨的怯弱清丽,简陋衣衫,更显得一张脸玲珑精致,眉眼隽秀仿佛妙手描绘,竟正是周制。
玉筠原本就想回去找他商议,蓦地看他出来,又惊又喜,急忙叫了声:“小五子!”快步走了过去,拉住他道:“好好地你怎么出来了?”
周制向着她一笑,目光却从旁边那宫女身上掠过,对玉筠道:“先前太医去查看过,说已经无碍了,只要别让伤口绽裂,很快就好了,加上五姐姐还没有回去,所以想着回养怡阁看看,顺道看看能不能碰上,可巧遇见了。”
他说话也不是那样高声大气,而是徐徐缓缓,透着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