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如此模糊，几乎只是本能反应的涟漪。
但苏九捕捉到了。
她的意识坚定地停留在那里，持续散发着自身的气息，如同黑暗中一座沉默的灯塔。
是我。苏九。
又是一阵更长的沉寂。星云网络缓慢流转。
然后，苏九“感觉”到，那被封冻的意识核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像冰层下的鱼，在黑暗中摆了一下尾鳍。
紧接着，一段更加清晰的、虽然依旧断续杂乱的意念碎片，顺着联系传递过来。不再是疑问，更像是一段被触发深埋的记忆回响。
灰暗的峡谷，猩红的魂火，一道踉跄破碎的剑光。极致的焦虑，焚烧灵魂的守护欲。不顾一切地投射，将自己对“平静”的感悟，沿着联系送出。灵魂裂痕扩大，星辰黯淡，意识坠入更深黑暗。剑光稳住了？抓住了机会？赢了？
这些碎片杂乱无章，没有逻辑顺序，只是最原始的感受和画面闪回。
但苏九明白了。
他在沉睡中，依然记得葬魂谷最后时刻。记得他的干预，记得她的战斗，甚至模糊记得结果。
她的意识传递出肯定的回应。
赢了。你帮了我。丹药拿到了。你现在安全了。
星云网络再次荡漾。这一次，荡漾的幅度更大。那些光线似乎更明亮了一些。星辰碎片的光芒也更加稳定。
一道清晰的、带着释然与疲惫的意念传来，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断续。
那就好。
紧接着，是新的碎片。
我在哪里？为什么动不了？周围这些光是什么？身体好像不痛了？暖暖的？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你很近？六六也在？外面有东西在看着？
他的意识，似乎在这一次互动中，被撬开了一丝缝隙。开始更清晰地感知自身状态，感知外界联系，甚至开始产生基础的疑问。
苏九小心地回应，用最简洁的意念，传递现状。
你在修复。很安全。我和六六守着你。外面的观察者，暂时无害。
修复要多久？
不知道。但你在变好。星辰在连接。根基在稳固。
累。
睡吧。我会在这里。
她的意识不再主动传递复杂信息，只是如同定海神针，稳定地存在于他灵魂网络的边缘，散发着安宁的气息。
秦如欢的意识波动渐渐平复。那些疑问和感知碎片缓缓沉落。星云网络恢复了缓慢而规律的流转。但他的沉寂，似乎不再那么绝对。意识核心的冰层，出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隙。
苏九知道，这次意识接触不能持续太久。她的状态也很差，长时间维持这种深层灵魂连接消耗巨大，且可能干扰他脆弱的修复平衡。
她最后传递了一道意念。
我等你醒来。
然后，她开始缓缓收回自己的意识。
沿着那道联系，退出混沌星云，退出那片浩瀚的规则流光，退出纯粹的黑暗。
意识回归识海。
苏九猛地睁开眼，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灵魂深处传来透支的虚脱感，剑心隐隐作痛。
但她眼底深处，却映出了一点微光。
她看到了。他的灵魂深处，星辰重连，根基再铸。他正在从最彻底的毁灭中，一点点爬回来。意识虽未醒，但已不再沉沦于无边的黑暗与痛苦。他甚至能进行基础的感知和回应。
这比任何丹药都让她感到安心。
她知道，接下来仍是漫长的等待。但等待不再是无边的黑暗。她知道了他的状态，知道了修复的方向，知道了那道联系可以成为双向的桥梁。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闭上眼。这次，是真正的休息。为了尽快恢复，为了在他真正醒来时，能以更好的状态，面对这个危机四伏的妖域世界。
安全屋内寂静无声。
只有角落的枢机，灰色眼眸中的数据流，记录下了刚才那短暂而剧烈的、属于灵魂层面的隐秘波动。
遥远的石室中，沉睡的秦如欢，眉心微微动了一下，又归于平静。但他周身流转的新生能量，似乎更加顺畅了一丝。
灵魂的冬天尚未过去，但第一缕春风，已经悄然叩响了心渊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