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揉了揉司遥毛绒绒的发顶,温柔音色略显被情煞扰乱的喑哑,但语气清正。
“娘子,家规不可废。”
安抚好妻子,乔昀压下未得安抚的躁动,去了经书铺子。日子四平八稳,没有波澜地裹着,这日午后,程掌柜突然来寻他,问道:“少主,您这段时日可曾被什么纨绔子弟盯上?”乔昀淡道:“不曾。”
他问程掌柜发生了何事,程掌柜道:“铺子里前些时日不是与官府有往来么,那批账目出了岔子。”
乔昀问:“官府的人如何说,是冲着铺子而来还是我?”程掌柜委婉道:“官府的人哪会承认自己有误?坚称是我们铺子里的账房做账错漏。”
乔昀笑了:“看来是冲着我。”
若他真是个籍籍无名的穷书生,最终的处置办法大抵只有将他这一个小账房推出去了事。
“敢惹定阳侯府,怕是活腻歪了!"程掌柜忿忿不平,“少主放心,属下对江南官场很是熟悉,随便动用一些人脉即可。”会把这样微不足道的麻烦告知乔昀,只是想提醒乔昀,以免他毫无防备让某些蚊蝇给钻了空子。
但程掌柜也纳闷:“少主不过一介穷书生,平日也与人为善,究竞能得罪什么人呢?”
乔昀想到了那日他与妻子夜游途中曾碰到的紫衣公子。指尖在程掌柜递上来的账簿轻点,他有了决断。“不过一介小小账房,不必费心为我周旋,如何处理不会波及铺子和您的利益,您就如何办吧。”
程掌柜只好照做。
这一日,乔昀早早归了家。
妻子还在简陋的家中等着,百无聊赖地发呆,岑寂眼眸被他的身影点亮,拉过他神秘兮兮道:“我今日发觉一个可疑的邻居!”乔响饶有兴致地倾听,随即想起一个无权无势的清贫书生受了挫折,应当无法心无杂念地说笑。
他唇角的笑意添上几分苦涩,故作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是什么事。”
“是上次那个屠夫一一"司遥眼尖地瞥见书生嘴角竭力隐藏的苦涩:“相公,你可是心事么?”
乔昀想了想,是否要告诉妻子呢?按理夫妻之间应坦诚相待,同甘共苦,但他是个顾家爱妻的书生,即便受了重创也该报喜不报忧。他莞尔一笑,取出几两银子:“是有心事。程掌柜念我新婚,这月提早给我发了工钱,还多给了不少,让我给家中娘子置办些东西。我方才是在想,娘子还缺些什么?”
他牵了她的手往外走:“娘子的肚兜似乎旧了。”温吞的书生也有果断强势的时刻,不容分说牵着妻子来到绸缎铺子,给她扯了半匹昂贵的素锦用于装饰衣裙,半匹白绢用于缝制肚兜,最后又扯了一匹淋色葛布。
经过司遥最爱的叫花鸡摊子边,乔昀买了一只。书生贴心,吃穿用度从不亏着她,但习惯了勤俭的人突然这样实在是反常,司遥不由得起疑。
黄昏乔昀给她做好饭菜后匆匆出了门,司遥偷偷跟着他,这才知道原来今日相公提前发工钱不是程掌柜厚待,而是丢了活。相公面皮薄,司遥没揭穿。
他依旧每日准点吻一下她的额头,再与她告别,声称要去铺子里上工,司遥也每日都会偷偷跟着他,发觉他是在找活计。温良的他屡次碰壁,总算碰到了一位伯乐,绸缎铺子的掌柜对乔昀的人品才学很满意,爽快地招他为账房,工钱还比从前高不少。再获生计,书生数日没有笑意的眼眸再度含笑,路过街边顺道为妻子买一只叫花鸡。
他才打算付钱,绸缎铺子的伙计惭愧地追上来,对乔昀说了几句话,书生平和眉宇又拢上忧郁。
不用凑近听,司遥也猜到相公才觅得的活计没了。书生黯然望着钱袋子片刻,摊贩旁听了他们的对话,寻思他是买不起又不想中途跑单,好心道:“公子要是一时手头紧也没关系,这鸡我卖给旁人就好,不打紧的。”
但书生还是咬牙付了钱,他捧着热乎乎的叫花鸡往家走,走到家门口一扫郁闷,唇角洋溢起笑容。
故作坚强的模样叫人心软,司遥直觉相公得罪了人。丢了生计,但也还要养家糊口,是夜,书生点着烛深夜抄书,对司遥声称是为了报答程掌柜。
司遥没揭穿。
深夜,她躺在榻上轻叹。
会是谁呢?
翌日午后,她照常偷偷跟着夫君外出,可惜很不走运,这么老实温吞的书生竟被她给跟丢了。
司遥只得先回家,在大街拐角遇到那个贵公子。是上次那姓言的,他还认得司遥,言笑晏晏,好一副翩翩佳公子派头,不曾因为她上次的出言不逊而记恨,反而不计前嫌问候她。“真不记得我了?”
猜测浮现水面,直觉夫君受挫与这花孔雀有关,司遥耐下性子道:“记得,怎么了?”
言序打量她过分妩媚出挑的眉眼,带着几分不确信与希冀,急切走进一步:“当真是你么?”
司遥敏锐嗅出些微妙端倪。
或许这花孔雀口中的“记得”并非指近日,而指的是更早的时候,早在她失去记忆之前。
司遥心中一激灵。
不会是她的某一号外室吧?
哪怕不是外室,只是相识的关系,能从他口中套出几句她的过往也好,司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