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在原本是头部的位置,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布满螺旋利齿的口器,粘稠的涎液正不断滴落。
它“看”向我们。
父亲脸上的狂喜瞬间碎裂,化为极致的恐惧。他想后退,想逃跑。
一条粗壮的、顶端是吸盘口器的肉质触手闪电般射出,卷住他的脖子,将他拖离地面。古书和工具哐当落地。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就被塞进了那张开的、深渊般的口器里。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湿漉漉的碾碎声。
哥哥吓傻了,僵立原地。另一条触手缠住他的腰,将他拖倒,卷入黑暗。
奶奶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嚎,转身想爬,却被细小的触手卷住脚踝,倒提着消失在那片蠕动的恐怖之中。
我瘫在地上,失禁的温热与地面的冰冷形成可怖的对比。我看着那布满利齿的深渊向我靠近,恶臭几乎让我窒息。
但吞噬没有来临。一条沾满父亲血迹的冰冷触手,轻轻缠住了我的手腕。
那庞大的、不可名状的怪物躯体剧烈地蠕动着,发出一道直接在我脑海炸开的、混合了无数痛苦与怨恨的嘶吼:
“陈家的……血脉……诅咒……”
更多的触手缠了上来,固定住我的四肢躯干。它们分泌出暗绿色的粘液,烧灼着我的皮肤。体内,骨头在哀鸣,肌肉被撕裂重组,无法想象的饥饿感如同地狱之火,从内脏深处燃起,瞬间焚毁了我所有的理智与人性。
在我最后的意识被无尽的贪餍吞噬前,那嘶吼完成了最终的审判:
“……既然……你们……那么喜欢脂肪……”
“……就永远……活在……你们亲手打造的油锅里吧!”
黑暗,永恒的饥饿。
我“醒”来,发现自己也成了一个臃肿、丑陋、只剩下吞噬欲望的怪物。旁边,是另外三个同样形态的“家人”——父亲、哥哥、奶奶。我们被禁锢在这个已经化为血肉巢穴的房间里。
一条源自中央肉山(李婉,或者说,是仪式召唤来的、依托李婉身躯显现的“某种东西”)的触手,将我和“哥哥”粗暴地推到一起。
烧灼灵魂的饥饿驱使着我们。我张开变形的口器,狠狠咬向他腐烂的肩肉,咀嚼着那令人作呕的脂肪和肌肉。他也在啃噬我的手臂,疼痛尖锐,却无法带来死亡的解脱。
墙壁上,那些蠕动的肉壁分泌出暗绿色的粘液,滴落在我们的伤口上。烧灼感中,伤口迅速愈合,然后再次被疯狂滋生的脂肪填满。
刚刚愈合,无形的力量再次将我们推向彼此,推向旁边同样在互相撕咬的“父亲”和“奶奶”。
啃食。愈合。再啃食。
没有尽头,没有死亡。只有永恒的饥饿、痛苦,和这血腥的循环。这座由至亲构成的、永不熄灭的活体油锅,就是我们背叛与贪婪的永恒刑场。
而房间中央,那座庞大的、不断蠕动的肉山,发出低沉的、满足而又充满无尽痛苦的嗡鸣,仿佛在嘲笑着这源自古老诅咒、最终反噬自身的愚蠢与残忍。那本记载着邪恶仪式的古书,静静地躺在角落,被一层新生的、滑腻的脂肪慢慢覆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