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非人之皮”装订,以“非人之血”书写的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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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记载着一切,”卡尔霍恩写道,字迹因为激动而几乎无法辨认,“所有我们知晓的恐怖,所有我们梦中掠过的阴影,其最初的形态和根源,皆在于此。它并非记录故事,它……定义故事。它是一切怪谈的子宫,一切噩梦的蓝本……”
接下来的描述变得更加支离破碎,充满了臆语般的符号和反复涂改的痕迹。但有一段话,被用一种近乎偏执的力量反复描红、加粗,像垂死者的最后警告,深深地刻入了查尔斯的眼帘:
“……不可阅读!不可理解!不可让其低语进入你的脑海!它渴望着被阅读,渴望将其叙事植入现实……毁灭它!必须毁灭它!……然而,其本身的存在,即为最深邃之恐怖,任何尝试接近毁灭之举,皆已踏入其编织的命运之网……”
查尔斯感到呼吸变得急促,手心渗出了冷汗。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缓缓爬升。档案室里熟悉的霉味和纸张气息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他仿佛能透过这狂乱的文字,看到那个热带地狱般的岛屿,那些眼神空洞的土着,以及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厚重的书籍。
恐惧,纯粹而原始的恐惧,紧紧地攫住了他。理智在尖叫,让他立刻放下这些危险的纸张,将它们永远封存,甚至销毁。卡尔霍恩的下场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但与此同时,一种更加强大、更加黑暗的吸引力,从字里行间弥漫出来,如同海妖的歌声。根源……所有恐怖的根源。如果他能够了解它,触碰它,甚至……掌控它?是否就能彻底摆脱那自童年起就如影随形、无法名状的恐惧?是否就能像修复那些脆弱的文献一样,找到对抗生命中终极混沌的方法?
这种矛盾的情感在他内心激烈地交战,让他浑身微微颤抖。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身旁的煤油灯。黄铜的冰冷透过皮肤传来,那个“a”字刻痕硌着他的指腹。他寻求着慰藉,寻求着与正常世界的连接。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灯座的那一刻,煤油灯的灯焰,毫无征兆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原本温暖昏黄的光晕,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注入了一丝诡异的、冰冷的幽蓝。
查尔斯猛地缩回手,惊疑不定地看着那重新稳定下来、似乎与往常无异的灯焰。是错觉吗?是因为自己过于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他无法确定。
但那份航海日志残片,以及其中关于《源始之书》的记载,已经像一颗有毒的种子,落在了他内心最肥沃的恐惧土壤上。阴影已然萌芽,并且正以一种不可阻挡的趋势,开始悄然生长。他知道,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仅仅满足于在安全的距离外,阅读那些被驯服的恐怖故事了。某种更加黑暗、更加真实的东西,已经向他敞开了大门,而门缝后面,是无尽的、等待被讲述的深渊。
他坐在那里,许久未动,只有煤油灯的光芒,在他剧烈收缩的瞳孔中,投下了一片摇曳不定的、充满未知威胁的阴影。寻找那本书的念头,如同一个在脑海中逐渐成型的诅咒,再也无法抹去。而他所不知道的是,那盏他一直视为庇护所和联结的煤油灯,从这一刻起,其命运也已悄然与那本尚未谋面的《源始之书》紧密地纠缠在了一起。光与影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