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话语突然中断,脸上的痛苦表情被一种空洞的平静取代,眼中的那丝人性光芒剧烈闪烁,几乎熄灭。再次开口时,声音变成了无数细微摩擦声的混合体,冰冷而无情:“……通道……稳定……现实……重塑……”
穆塔西姆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他无视内心的恐惧,快步上前,跪在萨尔森面前,双手抓住教授那正在逐渐硬化的肩膀。他从口袋中掏出哈菲兹绘制的、那个复杂而诡异的“反向印记”草图。
“教授!坚持住!看着我!”穆塔西姆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感到自己眼中的褐色也在迅速加深,低语声在脑中轰鸣,“我们需要你!你是钥匙!告诉我们……‘寂静之柱’……如何激活节点的稳定仪式?!”
他将草图几乎凑到萨尔森眼前。
萨尔森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有两股力量在他体内疯狂争夺。他陶化的手指猛地抓住穆塔西姆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骨头。他脸上的表情扭曲,时而狰狞,时而极度痛苦。
“……代价……”萨尔森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眼中的人性光芒再次微弱地闪现,“……意识……锚点……需要……牺牲……”
穆塔西姆瞬间明白了文献中隐晦的提示。稳定网络需要一个“知晓通道且与之相连的意识”作为引导,但这个意识,很可能也会成为新的、永久的“锚点”或“塞子”的一部分。
“……锚定……于此……”萨尔森的声音再次被那冰冷的混合体覆盖,“……或者……一起……回归……陶土……”
就在这时,整个实验室的墙壁上的赤褐色光芒大盛,低语声汇聚成震耳欲聋的轰鸣。穆塔西姆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正在拉扯他的意识,要将他彻底拖入那片陶制的深渊。他口袋中哈菲兹给的护身符突然变得滚烫。
他看着眼前在非人存在与残存人性间挣扎的萨尔森,看着周围迅速陶化的现实,一个可怕而清晰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或许,唯一的办法不是找回萨尔森的意识,而是……由他自己,这个污染已深、与源头连接紧密的人,去成为那个新的“锚点”。
“告诉我该怎么做,教授!”穆塔西姆死死盯着萨尔森眼中那缕摇曳的人性之火,绝望地喊道,“告诉我,然后……我来代替你!”
萨尔森陶化的眼眶中,那缕人性的光芒最后一次,也是最为炽烈地闪动了一下,仿佛蕴含了无尽的歉意与解脱。随即,一段混杂着古老音节和破碎意象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了穆塔西姆的脑海……
光芒淹没了穆塔西姆的视线,低语声吞噬了一切。代价,即将付出。
穆塔西姆再次站在研究所的大门前,口袋里哈菲兹给的护身符像一块冰,贴着皮肤。他推开门,浓烈的窑土气息混杂着一丝甜腻的腐败感,如同实质的墙壁般压来。走廊里,那些曾经的同事如同技艺拙劣的陶艺品,以违反人体工学的姿势定格,他们赤褐色的眼球齐刷刷地转向他,空洞的“注视”如同无数根细针扎在他的意识上。墙壁和地面光滑得不自然,泛着陶器特有的冷硬光泽。
他强忍着脑内亿万陶片摩擦的轰鸣,循着那一丝微弱的、属于萨尔森教授的意识波动,向建筑深处走去。他的眼睛,在弥漫的赤褐色辉光中,持续闪烁着不祥的、坚硬的光芒。
巢穴核心
越靠近中心的实验室,空间的异变越彻底。这里已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貌,更像是一个巨大陶罐未经修饰的内壁,光滑,弧度诡异,只有少数扭曲嵌入墙体的电脑屏幕或桌椅残骸,提示着这里曾是人类的工作场所。空气灼热,如同刚熄火的密窑。
实验室中央,陶化的地面隆起一个平台。萨尔森教授就“坐”在那里。他的下半身已经与平台融合,不分彼此,上半身虽然还保持着大致的人形,但皮肤完全变成了斑驳的赤褐色陶质,脸上毫无表情,只有那双眼睛——虹膜几乎完全陶化,但瞳孔深处,还顽强地闪烁着一点极其微弱的、属于人类意识的星光。
平台上方,悬浮着的正是那个引发一切的陶碗。它缓缓旋转,碗口内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另一个维度。黑色的黏液如同有生命的触须,从碗口边缘滴落,又缩回,周而复始。
“……你……回来了……”一个声音直接响起在穆塔西姆的脑海,并非通过耳朵,它混合了萨尔森声带的微弱振动和无数陶片的摩擦声,“……来……完成……循环……”
穆塔西姆感到自己的思维正在被拉扯、同化。他死死攥着口袋里的护身符和咒文碎片,努力聚焦于萨尔森瞳孔里的那点星光。
“教授!”他喊出声,声音在陶化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干涩,“告诉我!该怎么阻止它!‘稳定’仪式到底是什么?”
萨尔森陶化的面部肌肉似乎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那点瞳孔中的星光剧烈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