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连名字都带着不祥意味的“净土”?我想起族谱里提过的“净土”,说那是诅咒的起点,也是终点,是所有载体最终的归宿。
我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扫过狼藉的房间:茶几上的相册还摊着,照片里的人脸已经融成了一团模糊的肉色;书桌上的金属夹又长了一寸,夹子尖滴下的血珠在纸上晕开,像一朵小小的花;冰箱上的铁链还在,可那甜腻的气味更浓了,几乎要把我裹住。最后,我的目光落在紧闭的门扉上,门板上的木纹在黑暗里像一张人脸,正对着我笑。
毁灭诅咒?我连自己都无法毁灭——上次拿水果刀时,掌心的掌纹突然灼痛,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刀刃上映出的影子不是我,是个没有脸的人。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毁灭这已深深植根于现实裂隙中的庞大黑暗?
被诅咒同化?成为门外那团集合了所有恐怖的存在的一部分,失去自我,失去名字,失去作为“陈远”的一切,只留下一具被诅咒操控的躯壳,成为永恒噩梦的一个音符?那样的“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或者……还有第三条路?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突然劈开了混沌的脑海——接纳它们,理解它们,甚至……掌控它们?既然我是“载体”,是它们的“源头”,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能成为它们的“主人”?就像水既能淹死人,也能被人用来灌溉;火既能烧了房子,也能被人用来取暖。如果诅咒因我而起,那么我是否也可能成为它的……阀门?既能打开,也能关上。
这个念头疯狂而危险,却带着一丝诡异的诱惑。我能感觉到掌心的掌纹在发烫,不是之前的灼痛,而是一种温暖的、共鸣的热度,像门外有无数只手在跟我掌心对扣,像一群等待指令的士兵。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饼干的甜腻、毛发的霉变、铁锈的血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它们”的气息。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膝盖因为长时间的蜷缩而发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我的手慢慢抬起来,按在冰冷的门板上——掌心的掌纹和门板贴在一起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热度顺着门板传出去,我似乎能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满足的叹息,像一群找到了归宿的孩子。
最终的选择时刻,到了。
我闭上眼睛,手指握住门把手,慢慢转动。锁芯转动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一声惊雷。门外的“它们”没有动静,没有扑上来,只是静静地等着,像在等待我这个“源头”的指令。
门,开了一条缝。
一股混合着所有“异常”气息的风涌了进来,裹着淡淡的、类似樟木盒子的味道——那是老家族谱的味道。我知道,门外没有恐怖的怪物,只有一群因我而存在的、等待被指引的“存在”。
我睁开眼睛,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