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的画面,让六国的贵族们都不由得露出了茫然之色。
而另一边,就在咸阳宫。
嬴政的那句“朕还会怕一群丧家之犬不成”,在大殿中轰然回荡。
大殿内,方才还想继续劝谏的博士们顿时噤若寒蝉。
他们一个个低下了头,哪里敢再多言半句。
因为若是一不小心触怒了始皇帝,等待他们的后果,不是流放,就可能是身首异处。
而天幕上的光影并没有就此消散,反而越发清晰。
天幕上那清亮的女声再次响起,同时为方才惊世骇俗的言论做出了一番总结:
“可以说,昭武帝的成就是伟大的,他从根源上彻底摧毁了六国复辟的合法性。
这是在告诉天下人,六国的历史已经到此为止了,而未来,是属于大秦的历史。
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昭武帝的策略,杀的却是六国的反抗意志,更是为大秦数百年的基业夯实了根基。”
看到这里,李斯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猛然出列,对着嬴政长揖及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道:“陛下,臣以为天幕之言不虚!
这《六国史》必须要修,而且是要大修特修!
唯有如此,才能让天下人都明白,六国覆灭乃是天数,更是大势所趋!”
嬴政微微颔首,李斯的话正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天幕的画面再次有了变化。
“撰修《六国史》是一项浩大的文化工程,然而在推行之初,也遇到了不少的阻力。”
女主播的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严肃。
很快,天幕上画面流转,场景切换。
无数六国旧贵族,还有老学究的府邸中,正上演着一幕幕滑稽的“喜剧”。
有的趁着夜色,将一卷卷祖传的竹简用油布包裹,深埋于自家的庭院之中;有的点着油灯,连夜抄录谬误百出的版本准备呈交官府,企图用这种消极的方式来破坏史书的编撰。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那就是文字。”
“要获得第一手的史书资料,不得不依靠六国本身的文字才能解读。”
“然而,齐之蝌蚪文、楚之鸟虫书、燕之大篆,各种形态各异的文字,要想彻底掌握,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始皇帝虽行‘书同文’之策,但统一的只是官方文书的标准。”
“这,便成了保护六国文化记忆的最后一道壁垒,亦成了六国余孽私下串联的依仗。
“面对着不断地软性抵抗,昭武帝会怎么做呢?”
他没有选择一味强硬的镇压。
画面一转,一道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旨意由咸阳发出,传遍了天下各郡县。
各郡县的官府告示栏前,很快便围满了人,人头攒动。
“兹为修史大业,朝廷不吝重金,凡献上六国古籍、竹简,乃至带有铭文之青铜器者,一律以十倍于市价之黄金收购”
此令一出,天下哗然!
这一手,立刻就分化了那些负隅顽抗的六国遗老。
天下一统,六国贵族或家道中落,或因兵祸破家,昭武帝的这道命令,对许多人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是活下去的希望。
一些意志坚定的复国者对此嗤之以鼻,宁死不从,在家中痛骂此乃辱没先祖之举。
但更多家道中落的士族、穷困潦倒的学者,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内心开始了天人交战:坚守气节固然可贵,可家中的妻儿老小却是要吃饭的。
天幕的画面之中,一个身着打了数个补丁儒衫、须发皆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地抱着一箱色泽暗沉的竹简,跪在当地官府的门前,老泪纵横。
他对着箱子拜了三拜,声音沙哑地道:
“列祖列宗在上,非子孙不孝不忠啊,实乃家中断炊三日矣!”
为了活下去,如今的老者只能选择交出家藏的典籍。
说完,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神,在小吏的搀扶下,将那箱祖传的书卷交了出去,换回了一袋沉甸甸的金子。
紧接着,画面又切换到了一处曾经的贵胄府邸,如今已是庭院萧瑟。
曾经的六国贵族之后满脸苦涩与挣扎,最终还是将一件刻着花鸟铭文的青铜鼎器交到了官吏手中。
官吏验看之后,满意地点点头,身后之人便抬上了一箱金饼。
那贵族之后看着金饼,眼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空洞。
现实中,那些还藏匿于各地的六国贵族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捶胸顿足,破口大骂。
“无耻之尤!我等先祖的气节何在!”
“为了区区黄白之物,竟出卖祖宗传承,此等软骨头,猪狗不如!”
“竖子!竖子不足与谋!”
御座之上,嬴政看着这番景象,不免冷笑。
这些所谓的六国贵胄,原来也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气节?在饿死的边缘,气节又能值几文钱?
叫你们胆敢反秦!
看着天幕中那些前倨后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