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北风呼啸着掠过营盘,卷起地上的残雪,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衬得帐内一片沉凝。
苏慕白坐在一张粗糙的木案后,正就着火光批阅几份关于内附部落初步安置点的简图。
顾廷烨则坐在他对面的矮凳上,卸去了白日里冰冷的甲胄,只着一身深色劲装,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显然心事重重。
一天的忙碌,将数千突厥残部初步安置在指定区域,分发有限的口粮以防暴乱,
安排朔方军轮班严密监视每一项都耗费心神。
此刻,喧嚣暂歇,疲惫感涌上,但顾廷烨心中的隐忧却愈发强烈。
沉默在帐内弥漫了片刻,顾廷烨终于按捺不住,抬起头,看向依旧沉静的苏慕白,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犹豫:
“慕白,”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这些突厥残部今日虽慑于威势,匍匐听命,但我这心里,始终悬着。”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他们安置在幽州左近,无异于在身边养了一群饿狼,眼下他们饥寒交迫尚可忍耐,一旦缓过气来,或是稍有机会”
顾廷烨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如同帐外呼啸的寒风,冰冷刺骨。
他经历过野狐岭的血战,见过突厥人在绝境中爆发的疯狂,更亲手执行过“犁庭扫穴”的残酷命令,深知这些草原部族的桀骜与凶悍是刻在骨子里的。
收容他们,在顾廷烨看来,无异于抱薪救火,隐患无穷。
苏慕白闻言,手中的炭笔在简图上顿住,留下一个深色的墨点。
他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眼眸映着跳动的火光,里面没有意外,只有一丝沉重的了然。
苏慕白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承载着幽州冬日千钧的重量。
“仲怀,你所虑,我岂能不知?”
苏慕白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和决断。
“此乃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是权衡利弊后唯一能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