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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间雪(2 / 3)

十年了,冯至简竟还被困在道士教给他的枷锁里。

“所以我是先生的耻辱?当年收了我做门生,先生后悔了?”

“是。”

“……”

祝清愣愣地望着他指出去的庭院里,一株嫩黄色的迎春花迎风飘扬,在日光下愈发艳丽、娇俏。

那株迎春花是她以前在冯至简身边学习时种下的,那时她还很活泼,为了哄种子乖乖发芽,对种子说了一箩筐的好话,然后再小心翼翼埋进土里。

迎春花下,是宽敞的院落,祝清以前会在那里扫落叶。

那些落叶总也扫不干净,它们飞进冯至简的书房、卧房,因为恩师爱干净,祝清不得不进去一片片揪出来。

每当那个时候,她都能看见一日里很难见到的恩师,他或在桌边看书,修长的手指拿着笔勾勾画画,或躺在榻上休憩,闭上的眼睛弧度弯弯,像村庄里流水上的小桥。

更多的时候,他都是负手立在窗边,望着头顶雾蒙蒙的穹隆发呆。

每当见他望着穹隆出神,祝清心里也会跟着惆怅,她总觉得恩师有很多不愿意对外吐露的心事,他眼睛里有故事,笑容里有冷淡,举止间有疏离。

在祝清没来之前,恩师的院子里,除了他自己就没有别人了。

他不允许任何进入,孤零零地守着掌书记院,独自居活。

那么大的院子,这么渺小的人,祝清觉得,恩师就像那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院子一样沉闷、孤寂,无声地矗立着,无力的存在着。

祝清从未见过谁像他。

祝清也从未明白过,为何冯至简不允许旁人进来,直到后来的某一日,她撞见冯至简将自己送来的甜花汤,随手倒进了盂桶中。

祝清才终于明白了,因为冯至简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她。

身为名扬天下的谋士,冯至简每一个想法都可能是绝密,可能会让他丧命的绝密,所以冯至简无法信任所有人,他关闭院门,不允许任何人踏足他的领地,也会倒掉所有来历不明的食物。

冯至简其实也,从未信任过祝清。

祝清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走进他的生活。

这让祝清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后来黄巢占领长安,她家破人亡,趁此机会她出师,离开了冯至简。

她遇见张隐,嫁给了他。

祝清想要辅佐新的君主,张隐为她引荐。

张隐想要攻破中原,祝清为他提供情报。

一开始,夫妻之间只有利用、猜忌,后来朱李争霸,战乱频频,他们共同进退,一起失败,一起胜利,病重时深夜里的一碗热汤,无数次的掖好被褥,无数次的默默陪伴,再冷的心都该靠近了。

张隐不像冯至简,他信祝清,爱祝清,会让祝清走进他的生活。

夜里,他会抱着祝清说想要她,与其他谋士打城府之战时,他也会跟责怪着说你还是太心软,更会笑,会哭,会闹。

祝清拒绝不了这样的张隐,他的生命力强而温暖,从各个方面将祝清完全渗透。

祝清珍重他,如今十六州被割,所有人都说是他们夫妻俩献的毒计,都要讨伐他们。

包括冯至简。

她可以为十六州去死,但张隐必须活。

祝清收回视线,不再看那嫩黄色的迎春花,坚定地看着冯至简,道:“十六州跟我们夫妻没有关系。”

啪——

冯至简长袖一挥,桌上的砚台被他扫落,砸在祝清脚边四分五裂。

祝清连忙后退,还没完全站定,便听见屋外响起一种微妙的声音。

她跑到门边望过去,只见掌书记院的院墙上,密密麻麻趴满了弓箭手。

未给任何喘息的时间,无数支箭矢破风射来,几乎在祝清站定门框的同一时间,刺进了她的胸口。

紧跟着又是一波乱箭,耳边破风声簌簌,身上一阵盖过一阵的疼痛,不止是心口,祝清浑身都插满了箭,鲜血染红她的褙子、裙衫。

祝清无力跌倒,趴在廊庑下,看见自己的鲜血,顺着青石台阶缓缓流淌下去。

眼前出现一抹灰白,佛家檀香扑入鼻息,祝清头顶响起那个道士的声音:“孽女,如果不是你害得至简误入歧途,他的成就本该更上一层楼。我大唐有你如此,实乃悲剧。”

祝清喉咙里全是血沫,她呛着,说不出话来,也不明白,道士所说的害冯至简误入歧途是什么意思。

但祝清明白,他不像祝清见过的那些道士和尚,面对生命有尊仰,会有一句阿弥陀佛,他只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脚步声便远去,连带着院墙上那些弓箭手,也都默默隐匿。

祝清无力地眨眨眼,感到热泪滚下眼角,她看着蔚蓝色的天际线下,嫩黄色的迎春花迎风摇晃。

耳边仿佛又响起夫君温润的担忧:“十六州被割,万众愤怒,你此行一去,恐怕冯至简会取你性命。”

“当年我四处求学,没人肯收女学生,是他收了我。我与他在一起相伴五六载,师不弑生,虎不食子,我相信他。”

“但……”

“若他真的杀了我,你就当,我是为十六州百姓而死,你就当,是把我还给了他。毕竟若不是他肯收女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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