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鹤回堂,一股药渣的苦涩之气,从院内传来。丫鬟领着沈莺进了门,让她稍稍在外院处坐了一会儿:“太夫人正在服药,姑娘暂且等一会儿。”
沈莺点了点头,循着院内的一个石椅坐了下来,她原以为魏太夫人的咳疾已好了些,可每次来,竟都是时好时坏,这让她莫名有些担忧起来。
“沈姑娘,请随我来。”片刻后,从内院走出来一个婆子,带着沈莺绕了一段路,竟是从后门偏厢处进去了。
忍冬跟在后头,不禁有些奇怪,往日里从不是这般走的啊。
沈莺到了偏院,可细细一瞧,这竟是魏太夫人内寝后的一处小隔间。她与忍冬立于屏风外,刚巧能听见里头的动静。
“婆母教训的是,本是该依着晋礼的心思,为他寻个合心意的。”大夫人薛氏端过了药碗,又亲自抬起帕子给魏太夫人擦拭了唇边,她叹了口气,“可沈莺她一个孤女,连沈家都百般要将她赶出去,这样的人,若是嫁进我们魏家……”
话说了一半,另一半自有深意。
沈莺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惶恐竟是连薛氏都知道了此事,难不成是魏晋礼与薛氏提的?
“依我看,那女子美则美矣,纳进来做个妾室也成。”薛氏眼珠子一转,她与魏晋礼的关系,并不十分的亲近,魏晋礼虽敬她,可更敬重魏太夫人。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想与儿子多亲近亲近,奈何从小就没养在身边,有时候薛氏也很羡慕三夫人云氏,至少魏晋言事事都以三夫人为依靠。
薛氏也曾想过,兴许是她这个儿子太过出色,因此才更显得她这个做母亲的,无用了。
为妾?
沈莺的脸色沉了下来,她不知魏太夫人让自己听到这些话是何意。
难不成是真有让她为妾的打算?沈莺转身看了一眼身侧的婆子,那婆子神色未变,站得笔直,哪怕沈莺望过来,她也是一动不动。
见状,沈莺静下心来。
“哼,你想的美事,既想全了你儿的心意,又想再另娶一个高门贵女来,成全了你。”魏太夫人净了手,寒霜倒了一杯蜂蜜水来,给她润润嗓子。而后,魏太夫人反问了一句,“你想的倒是美,可天底下的人,都要顺着你的心意做事?”
“婆母,我这也是魏家。”魏晋礼离开京城,去扬州之前,竟是特意派人给薛氏递了信,让她平日里费心照顾沈莺一些,话中明里暗里都示意她,有想要娶沈莺为妻的心思。
且,薛清然那日撞见了沈莺从慎独堂的后门出来,又是好几日在她面前哭诉,说倘若沈莺都能嫁给表哥,那她便是做妾也要嫁进来。
可薛氏明白,魏晋礼不喜薛清然,纵然她做妾,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更何况,薛氏是真心疼爱薛清然,自也舍不得让她做妾。
魏太夫人见薛氏一根筋的钻牛角尖,也就直接将话给说明白了,“那丫头啊,对晋礼无意,此事我已经与她提了,她情愿搬出魏府,也不愿嫁进来。你放心,这事啊,摊不到你头上。”
“她拒了?她凭什么拒了!”这么一听,薛氏心底又不乐意了!
魏太夫人冷哼一声。“那你的意思,是希望她答应嫁进来?”
闻言,薛氏又连忙改了脸色,赔笑着:“婆母哪里的话,我只是怕晋礼成日里惦记着,这若是不成,往后又要怨我。”
“怨不怨的,与你何干。这事,你只当不知道,不清楚,也莫要在寻沈丫头的麻烦。懂了吗?”魏太夫人这一番话,就是为了敲打薛氏,让她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插手的。
“如此,儿媳就听婆母的,这事我也不掺和,等晋礼回来,我再另外给他相看些姑娘就是了。”薛氏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明白就好,寒霜送大夫人回去。”魏太夫人揉着脑门,似是有些累了。
薛氏起身辞别,自出了门。
等到人走后,那婆子才掀起了门帘,将沈莺请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魏太夫人转过身来,朝着沈莺招了招手,“原是不想让你听见这些,可你既下定决心要走,那听一听也无妨。”
沈莺这才明白,方才魏太夫人说的那些话,是为了让她宽心。
“晋礼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认死理的犟种,旁人说东,他非要说西,就是要跟人别扭着来。你性子温和,与他倒也相配,可惜啊,我那儿媳是个不好相与的,你若是嫁进来,往后指不定要受多少气。”
魏太夫人对沈莺好,并非全然是为了她外祖父的那份救命之恩,只是莫名从她身上看到了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她一人闯入了京城,又孤身闯进了那道高门,可到头来,劳累了一辈子,亦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谁人,还记得那个在大殿上挥斥方遒的女探花?如今,人人也都是称她一声“魏太夫人”罢了。
“多谢太夫人体谅。”沈莺走上前去,膝盖下跪,冲着魏太夫人重重叩首道,“沈莺在府中,有幸得到太夫人的庇佑,感激不尽。”
“快起来,快起来!”魏太夫人连忙将人扶了起来,“别动不动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难道我们女儿家就没?”
被这么一打岔,沈莺“噗嗤”一声笑起来,“太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