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毯里。室内暖气开得足,玻璃窗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将窗外的景致氤氲成一片模糊而柔软的白色。
橙黄色的光晕温柔地涂抹在李艺率熟睡的侧脸上。
*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李艺率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身上是还未散尽的暖意。
窗帘缝隙间透进的晨光在地板上画出细长的金色线条,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怔怔地看着地上跳跃的光线,随后掀开被子跑下楼。
“姑姑!”
果不其然,在饭厅的餐桌上看到了正拿着报纸悠闲喝咖啡的李馥真。
李艺率欢呼一声,显然十分兴奋。
她依恋地抱着李馥真的手,脸颊贴着她的肩膀,眼睛亮晶晶的,“我早上醒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一直想着你呢!结果跑到楼下一看……哇!你果然在!”
她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雀跃,继而又拖长声音撒娇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李馥真放下报纸看着软乎乎撒娇的侄女,笑道:“昨天夜里的飞机,刚到没一会。”
“怎么这么赶!那姑姑你累不累啊?”
闻言,李馥真拨开李艺率额间的碎发,指尖轻轻拂过她微凉的耳垂,语气柔和,“不累。姑姑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呢,要让我们艺率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才行。”
那真的是非常惊喜了!
作为成长过程中唯一亲近的女性长辈,李艺率和这位姑姑的关系十分要好。上大学以来已经有小半年时间没见,此时自然是黏在她身边不肯撒手。
看着她笑嘻嘻的模样,李馥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亲切又宠溺,“去洗漱吃饭吧,你爸爸今天有事要忙,把你交给我了,待会姑姑带你出去玩。”
“嗯!”
*
短暂的新年假期过后,权至龙继续为去年年底发布的正规专辑进行着繁忙的宣传活动,同时公司也着手推进下一次回归的企划。
这一次的回归安排非常紧凑,梁锡硕提出了发布迷你专辑的概念,意图以更精炼且不失专业性的作品为正规二辑的发行提前铺路。[1]
此前的正规一辑中就已收录了许多由权至龙参与创作的歌曲,这不仅为他奠定了“偶像制作人”的基石,也让梁锡硕有意进一步打磨他在制作方面的才能,以“自给自足型偶像”的模式强化组合的独特性。因此,在这次迷你专辑的创作中,权至龙被赋予了更重的任务。
这段时间他白天几乎完全泡在工作室里,而等夜里回到宿舍,他也并未真正闲下来。
梁锡硕之前已隐约提过组合成员后续的olo规划,因此这段时间,权至龙的脑子始终没有停下运转。
即便身体已陷进宿舍房间里的那把转椅上,他的思绪仍穿梭于旋律与歌词之间。
整个城市正浸在一场冷雨里,细密的雨丝无声地冲刷着玻璃,将窗外固执的路灯晕染成一片氤氲的光海。
室内只有一盏桌灯在雨夜里撑开一团暖黄的光晕,圈住桌上一沓散乱的谱纸、一支铅笔、和一本被多次翻折,看上去有些潦草的笔记本。
哪怕是已经出道成为艺人,权至龙也足够念旧地仍然保持着学生时代使用的那种笔记本记录歌词的习惯。
对,就是被李艺率吐槽过像是日记本一样的那种。
甚至在这之后的有一次,因为他惹得李艺率生气,被对方飞扬着五官阴阳怪气的默读诸如“像浪花一般支离破碎的心,像烟雾般消散的爱情”等等歌词,这种不亚于被人当众念日记的羞耻感让他至今回想起来还会不自觉地手脚蜷缩。
但那时巨大的尴尬,放到此时回味,竟也带着一丝叫人苦涩的甜意。
权至龙怔怔地看向窗外,屈起指节,无意识地轻敲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嗒、嗒声。随后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有些懊恼地自言自语:“啊……这都过去多久了,为什么现在还会想起这些啊。”
雨声并不喧哗,只是一种持续不断的、沙沙的白噪音,偶尔有车轮碾过湿滑路面的声音从远处沉闷地传来,将他脑海里那些尚未衔接成型的旋律碎片切割得支离破碎。
现在细细算起来,他好像还是在为他们之间尚未完成的告别而感到遗憾。
权至龙没有去想歌词,旋律,甚至什么复杂的感情。
他只是在心里回顾那个秋天,笔尖就唰唰划过纸面,记下突兀跳出的词句,自然而然就写了出来。
‘下定决心说没有你也能好好生活可好像还是做不掉’
‘莫名其妙的发火,你也觉得我疯了吧?对不起’
‘我带给你的伤口愈合了吗?对不起好像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就带走那些美好的回忆吧’
‘希望你像天空般纯净浮云般轻盈,以后依旧微笑着幸福’
‘…………’
这好像不是他去写下歌词,完成了它们,而是它们拥抱着朝他走来。
整座城市在雨中呼吸、闪烁,而他在这一隅光亮里,追逐着只有他能听见的节奏。
黑暗当中似乎有阴影蠕动,情绪好像暗沉的海浪,低语着要将他吞没,却无法阻止一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