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走下来,有鬓角染霜的老母亲,有抱着襁褓婴儿的妇人,还有蹦蹦跳跳的孩童,一时间哭喊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
可二虎的眼里,却只剩下那个最先奔到他面前的女子。他的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积压了无数个日夜的思念,此刻只化作两个字,带着浓重的鼻音,喃喃喊出:“玉儿!”
玉儿用力点着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二虎宽厚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仿佛要将这漫长的等待都化作此刻的拥抱:“二虎,你回来了!你可算回来了!”
二虎僵硬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他颤抖着抬起手,将玉儿牢牢拥在怀里,甲胄的冰冷被怀中的温热融化,积攒的风霜与疲惫,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天地间只剩下彼此温热的呼吸和抑制不住的哽咽。
二虎心中一阵酸楚翻涌,八年光阴,他在海外征战,家中全靠玉儿一人撑着,对妻儿的亏欠如鲠在喉,此刻抱着妻子,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无声的叹息。
他低下头,下巴轻轻在玉儿的发顶蹭了蹭,声音抖得厉害,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玉儿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眉眼间虽还带着哭红的痕迹,却已漾起踏实的笑意。她侧身一步,将身后一个半大的青年拉到身前,那青年身形已有些挺拔,眉眼间依稀有了二虎的影子,只是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神里带着几分怯生,又藏着难掩的好奇。
玉儿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柔声说道:“云蛟,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父亲,还不快见过你父亲。”
二虎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与惊讶,自己刚刚一门心思都在玉儿身上,竟然没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年轻人。此刻被玉儿这么一提醒,他这才将目光缓缓移到陈云蛟身上。他上下仔细打量着陈云蛟,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有久别重逢的欣喜,也有对时光飞逝的感慨,心中不禁微微一叹,在心里默默问自己,孩子都这么大了吗?仿佛昨天还抱着他在怀里逗弄,如今却已长成一个挺拔的大小伙子了。
“爹!”陈云蛟又喊了一声,声音虽然响亮,但脸上却泛起了红晕,显得有些难为情。毕竟八年未见,曾经熟悉的父亲对他来说,如今既有着血脉相连的亲近,又带着一丝陌生。自己从一个懵懂孩童成长为大小伙子,被一个男人这样热烈地盯着,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微微低下头,脚尖在地上无意识地蹭着。
尽管八年未见,陈云蛟对二虎这个父亲却从未有过半分怨恨。自他记事起,母亲便时常跟他讲起父亲的事——父亲是为了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为了让家里能过上安稳日子,才毅然投身开疆拓土的事业。他亲眼看着这些年家里的变化:从曾经的颠沛流离,到如今在新城有了安稳的居所,衣食无忧,这一切都离不开父亲在前方的付出,更离不开公子的照拂。
在他心里,父亲不是一个缺位的家人,而是一个为了家国、为了家人勇敢担当的英雄。那份因分离而生的陌生,早已被浓厚的钦佩与崇敬所取代。望着眼前这个身形略显佝偻、鬓角已添了些风霜的男人,陈云蛟只觉得胸口发热,方才的局促渐渐散去,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与亲近。
二虎脸上哪有半分尴尬,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欢喜,他伸出粗糙的大手,在陈云蛟结实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声音洪亮得很:“好小子,真是一眨眼的功夫,都长这么高、这么壮实了!”那力道里带着父亲特有的亲昵,也藏着对儿子长成的欣慰。
就在二虎一家沉浸在团聚的暖意中时,周围的景象也渐渐热闹起来。其余开疆军的将士们身边,也陆续围上了各自的家人——有老母亲颤巍巍地拉着儿子的手,一遍遍摩挲着他脸上的轮廓;有妻子抱着孩子,把脸埋在丈夫胸前,任泪水浸湿衣襟;还有半大的孩子怯生生地拉着父亲的衣角,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只在画像里见过的亲人。哭笑声、问候声、感慨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校场都被浓浓的温情包裹。
为了这一天,朱高煦早已悄悄做了安排。这几日里,他特意让人将所有随开疆军出征的士兵家眷一一寻来,妥善安置。今日,又特意让大车将他们一同送来——他太清楚这些在外征战多年的士兵此刻最渴盼的是什么。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团聚的场景,朱高煦站在不远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这突如其来的重逢,权当是他送给这些功勋卓着的将士们一份贴心的小礼物吧。
校场之上,团聚的喜悦与未能如愿的失落交织着。开疆军里,不少将士是早年流离失所的孤勇之士,早已没了家人牵挂,是以今日赶来的亲人虽热热闹闹聚了几百人,却也只占了将士们中的一小部分。
有阖家团圆的欢笑,便有寻亲不得的悲戚。几个鬓发斑白的老人在人群中踉跄着穿梭,目光急切地在一张张脸上扫过,当始终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浑浊的眼睛瞬间红了,扶着旁边的树干便忍不住抽噎起来。
好在并非所有失落都是绝境。有位妇人哭着向侍卫打听儿子的消息,却被告知她的孩儿并未随队归来——并非遭遇不测,而是因美洲那边的事务尚未了结,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