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萤是最早跟着她从冷遇中回到宜春宫的,虽未像春暄她们那样改名为“春"字,却俨然已经是文简如今最为信任的心心腹宫女,在这宜春宫内,颇有几分横着走的底气。
春暄在一旁略显犹豫地回道:“娘娘,那日殿下深夜离去……这几日,夏萤只要看到宫人们聚在一处"交头接耳',便会觉得是在非议……,总要上前训斥厂句。”
文简闻言失笑:“这可真是捕风捉影了。一群口不能言的可怜人,如何′交头接耳′?”
春暄叹了口气,语气了然地低声道:“娘娘有所不知,有人的地方就难免有是非和闲言碎语,这和有没有舌头……关系不大的。”文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转而问向正在窗边安静喂鸟的楚涵:“楚涵,你从前是掌正,在东宫里,若有私下议论主人、传播是非的宫人,通常如何处置?”
楚涵放下鸟食,转过身恭敬地回答:“回娘娘,按东宫旧例,初犯者掌嘴二十,罚俸三月;再犯者,杖三十,贬入浣衣局或暴室苦役;若情节严重、构陷主人,可酌情施以黥刑,甚至杖毙。”
文简啧啧两声,将手中那支实在撬不动宝石的赤金簪子扔回妆奁里。“体罚有伤天和,本妃要为……为太子殿下积德。这样吧,你去想法子,找尚服局借几架纺车来。日后宜春宫里,再有犯口舌、生是非的,不必打骂,一律罚去偏殿纺纱织布去。”
“若有人捕风捉影,冤枉他人,同罚。”
掌嘴、杖责这些东西,她做不来。以后谁犯错误,谁就“踩缝纫机"。合理利用劳动力,产出的布匹说不定还能补贴一下她的小金库,权算作宜春宫的“三产"了。
楚涵显然没听过这样的处罚方式,愣了片刻,领命道:“是,娘娘。”她也是乱了,刚要转身出去安排,才想起禁足的事:“只是娘娘,如今尚在禁足期间,在东宫内寻些玩意儿奴婢尚可设法,但若要向尚服局借调宫禁之物,恐怕还需……殿下的手谕。”
文简理解地摆摆手:“不急。你先去约束好底下人,让她们都安分些。告诉她们,宜春宫这禁足,快则一两日,慢则三五日,定然会解。别一个个惶惶象的,丢本妃的人。”
她这话说出来,莫说楚涵有疑虑,忠心如春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不确定。她们二人私下虽无交流,此刻却不约而同地很是忧心。只有夏萤对文简有着盲目的信心,见春暄愁眉不展,还反过来宽慰她:“春暄姐姐放心,娘娘说禁足能解,那就一定能解!我信娘娘!”春暄望着廊下正漫不经心逗弄着笼中鸟儿的文简,低叹一声:“我自然也想信。可你看外面这围得水泄不通的架势,哪有一丝要解禁的征兆?我是怕…万一事与愿违,娘子心里该多难受。”
一向不多言的楚涵此刻忽道:“我是后来之人,有些话本不该多嘴。只是觉得,你们这次……该多宽慰宽慰娘娘才是。”夏萤却忽然兴奋地扬手指向宫门方向,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来了来了!你们快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不就有人来了!”文简也注意到了宫门外的动静。
依旧是鱼福一马当先,脸上堆着熟悉的谄媚笑容,而他身后,竞跟着一长溜手拎鸟笼的内侍!
那些鸟笼材质各异,有紫竹细编的、黄杨木镂空的、甚至还有小巧的银丝嵌珐琅的;形状也千奇百怪,有圆如满月的、有方正规整的、还有做成亭台楼阁模样的…浩浩荡荡一百号人,分成十排十列,几乎占满了整个宜春宫的庭院,场面蔚为壮观。
宜春宫的宫人们皆目瞪口呆,春暄和楚涵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夏萤则是一脸"看吧我就知道″的得意。
文简看着这荒谬又略显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走到廊下,对领头的鱼福道:“鱼公,不过是一句夫妻间的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弄出这般大的阵仗。”
即便她尚在禁足中,鱼福的态度却比以往更加热络恭敬,躬身笑道:“娘娘的玩笑话,在奴这儿就是金科玉律。能让娘娘开心,让娘娘的宝贝雀儿住得舒心,奴就是跑断腿也是值得的!”
文简手中把玩着一根逗鸟的细草,没有立刻去查看那些华贵的鸟笼,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鱼福的态度,反映的便是李元祁的态度。他对自己哪有什么忠心,不过是李元祁吩咐敦促过了。她似真似假地抱怨道:“笼子是送来了,可本妃还是闷,如何是好?不知这禁足令,何时才能解了?”
鱼福闻言,脸上笑容不变,朝后面招了招手。立刻有两个小内侍上前,他们手中抱着的却不是鸟笼,而是两只羽毛油光水亮、眼神炯炯、鸡冠鲜红挺立的……大公鸡!
那两只公鸡显然经过精心挑选和训练,虽被抱着,仍不时发出低沉充满挑衅的″咕咕"声。
鱼福笑着介绍:“殿下知道娘娘宫中寂寞,特地将他平日最喜爱的两只宝贝一一铁马′与′冰河′送来,给娘娘解闷逗趣儿。”文简…”
她看着那两只气势汹汹、随时可能掐起来的公鸡,再品品鱼福的话音,心沉了下去一一这听起来,分明是让她“找点乐子”,安心禁足的意思。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春暄担忧地看向文简,楚涵垂眸不语,夏萤也傻眼了,其他宫人更是噤若寒蝉。
文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