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孤儿院
一开始是麻。
强烈的麻痹感从接口处突袭进来，她一时间竞然感觉整个肩膀都跟着麻了。虽然插入的不是脑机接口，她也只有胳膊这段是义体，但那股强烈电击过后的木然依旧一鼓作气地蔓延上来。
可能是生物信号，也可能是别的一一
一同涌入的还有几乎冲散了思绪的眩晕，四肢已经失去了控制,她的身体直直地向地上栽倒过去，好在在真正触及地面之前被几条胳膊给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耳边响起七嘴八舌的不解叫襄。
“这咋回事？怎么突然就捅进去了！”
“我不道啊一一”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初？”
黎初被一声呼唤叫回了神。
“小初，"系着围裙的年轻女人面带笑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你这样还真少见。”
“老师？“黎初脱口而出，“啊，嗯……我走了下神。”“那就好。”
对方笑眯眯的。
“最近流感多，我还怕你也生病了，等会儿吃完午饭要不要去那边玩会儿，弟弟妹妹们都在等你呢。”
“那就算了。“黎初断然拒绝道“我要回房间打游戏！”“好吧,玩之前要先填饱肚子啊。”
女老师在原地跟她挥手，她背后是其他孩子在嘻嘻哈哈打闹，那些欢声笑语被风送过来，在阳光下怎么都是一幅温暖的远景。…恐怖啊。
她现在应该是……
观察着老师弯腰的幅度，黎初比划了一下高度。还不到肩膀。
她再看自己的手，也是属于半大孩子的大小。她仍然清楚地记得她亲手将线缆接入的事情，也就是说，她在保有所有记忆的情况下来到了为她编织的梦境。如果要进入“纳克亚"制造的幻觉，手臂义体的接口可以实现大部分功能，可还是脑机接口效果最佳,毕竟织梦会的受众们可不是为了带着痛苦进入美梦中饮鸩止渴的。
脑机要修改记忆也更容易，理想的使用环境应该是“从一开始就以为自己是那个人生赢家”或者“从未脱离过自己拥有的幸福”，不然这种幸福始终都不纯粹，也符合不了纳克亚向她描述的那种轻飘飘的梦幻感。或是使用手臂而非脑机接入，或是提前带有这种心态，又或是两者兼而有之一一总之，她避免了像其他人那样无知无觉地沉湎于幻境，而是清醒地回到了曾经的记忆。
可能是连接神经的原因，触感很真实，至少和外面的现实一样真实。虽然那个“现实"之前对她来说也是游戏。
午前的阳光斜照进来，能看到空气中缓慢浮沉的尘埃。院子很宽敞，再往外是连接着金属围栏的大门。活动场地铺满了塑胶颗粒，颜色不太均匀，入口处被磨薄得能看到下面的水泥地，旁边是沙坑和一些游乐设施。
不算很新，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旧了，但胜在打扫得干净。秋千链条在风的吹动下摇晃出“吱呀"声，孩子们你追我赶地跑开，组合滑梯的鲜艳色彩也在光照下泛了白，平台和滑道上沾着他们才留下的泥土和鞋印。墙边摆着几只搪瓷缸，里面种着瘦长的蒜苗，黄绿黄绿的格外喜人。这无疑就是她曾经待的那家福利院。
黎初一时间还真有点怀念，她知道这是在梦里，所以没去管跟她打招呼的几张眼熟面孔。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前面因为她不理人生气，转眼被食堂大师傅一招呼就欢天喜地地跑了过去。她跟在后头慢慢走着，飘在空气中的气味也很复杂，消毒水压不住老房子本身的潮气，还有一点肥皂和食物混合的味道。食堂的双开门漆成了绿色，下半部分有个不显眼的凹痕一-她后来长高都看不见了。食堂里是八张浅黄色的长方桌，桌椅摆放得不算齐整，塑料贴边也卷翘着，露出里面的双面胶。靠墙立着个不锈钢大桶，有阿姨正在那里给每个孩子盛汤，擦得锽亮的桶身映出窗户的影子，筒盖放在一边，冒着持续而稀薄的蒸汽她给纳克亚模拟的幻境打了个九点五分，扣零点五分怕它骄傲。开饭了。
孩子们端着统一的不锈钢餐盘在窗口跟前排队等着给自己打饭，越往里走，黎初越有种似乎真回到了当初的错觉，特别是听着旁边的窃窃私语和嬉笑，还有打闹被喝止后不服气的啜泣声。
直到轮到了她，大勺晃到面前，“啪嗒"一声，她端着的盘子跟着变重了一下。
黎初…”
她看着餐盘上的那一坨沉默了。
落在上头的不是一大勺米饭，而是一坨黏糊糊的不明物，介于黄褐色与灰绿色之间，表面浮着几点稀疏的油花。
而且就这？配菜呢？
黎初抬起头想吐槽几句，结果大师傅已经看也不看地扭头朝向旁边的孩子，“好啦，下一个！”
她端着盘子在桌边落座，拿着勺子，做了几番心理挣扎，终于鼓足勇气舀起来舔了一点。
一一咸死了！
其实也不是真的特别咸，甚至含在嘴里仔细搜刮一番能品出点鲜香，但比起这点若有若无的荤腥，主要还是单一的鲜味。黎初重新舀了一勺，对着光艰难地分辨了半天，还是没能分出完全融化的土豆和乱七八糟的其他什么菜。“咱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