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继承式安保
男人还没有完全死透。
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抽动着,瞳孔逐渐涣散的眼珠拼了命也只能稍微转了一下。混杂着泡沫的血液从他嘴里流出来，腻在嘴角成了黏糊糊的暗红一团。尽管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也只剩下胸口微乎其微的起伏，但距离真正的尸体还有点差别一一当然会有那么一点差别。身为生命集团的执行董事，没有当作杀手锏的吊命手段简直是天方夜谭。程焕啧了声，手腕一翻,一把折叠小刀从他指间弹开,他蹲下|身，用刀尖划开他父亲的衬衫袖子，然后精准地刺了进去。几乎没流什么血，只有少许透明的药液顺着刀锋溢出，植入皮下的智能药泵被他整个挖出来，连接它的电路线也被一并扯出。果决,利落。
就像已经预先演练了无数次。
割断生命维持装置的一瞬间，程董事的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他的瞳孔彻底散开了，皮肤也随着生命的流逝而暗淡下去。在旁边看了全程的黎初吹了声口哨。
“见笑了。“程焕闻声转过头来，他弯弯眼，还是那种腼腆难为情的笑容，“让您卷进了我们父子的矛盾里。”
“放心，这个不是用来对付您的。”
他收起那把迷你消音手|枪，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只要您不妨碍我。”“要是我妨碍呢?"黎初好奇地问。
程焕歪着头，仔细观察了她几秒。
“那我也没办法。“他苦恼地承认道，“我感觉我不一定打得过。”气氛很诡异。
她刚目睹了眼前的少年一一他看上去是十七八岁一一旁若无人地亲手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对方还完全不怕被她看到，她对这父子相残的一幕只能评价为：精彩，好看爱看，强烈要求再来一遍。
当然,她对那把枪不是用来对付她之类的说辞也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别动。"黎初说。
程焕停下了动作。
他原本正在程董事的裤兜和左胸口袋里摸索着什么，但当冰冷硬物抵上他后脑勺的下一秒，他也只好认命地叹了口气，举起双手来证明自己并没有敌意。“难道父亲让您来保护他的安全吗？"他问，“我看您穿的是清洁会社用的那种防护服一一应该是安净？还以为您只是随行人员。看来你们还有别的交易。“没错。"黎初说，“他答应给我三百万现金、一套虹光区的高级公寓还有一份月薪十万的非全日制工作来换我护送他平安离开这里。”识相点就快给钱。
程焕愣了一下。
他笑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他连声道，“您应该对我父亲的抠门程度再多了解一点的。”
“他不可能事先许诺具体内容。”
程焕说：“他肯定只会告诉你他可以给你什么，等到事成以后再协商数字……然后再因为您各种让他不满的表现来压低和克扣，最后稍微来点恩惠说是奖励，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一开始答应的多。”哇。
该死的资本家。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道，“如果他真的许诺了您这些，您也不会袖手旁观地只是看着我动手。”
“既然您这么做了，就说明他开出的条件还不足以打动您，但偏偏又跟着他过来找我，这点我确实没想明白原因-一您的目标总不能在答应他之后就完成了？”
黎初猛地收紧了手指。
尽管她在下一秒就放松了，可这一丝转瞬即逝的微妙差别已经让程焕再度露出微笑。他稍稍转过头，从黎初的角度可以看到一点黑亮的眼珠。“我不建议您对我动手。“程焕说，“我们现在应该是同盟，那个屏蔽稽查局信号的胸针一看就是父亲给您的吧。”
“所以……白泽那边已经确认在信号消失前父亲还活着，如果在重新连接后，能交差的只有父亲的尸体，死因还是枪伤，这对您很不利。”“是吗？“黎初说，“我不觉得。”
想把凶手的名头往她头上扣？逼她当一根绳上的蚂蚱?做梦。
“别忘了现在的状况。不管是你还是程董事，只要丢给外面那些东西就可以破坏得死无对证，我的损失只是本来也没到我手里的′酬劳'。要猜猜我准备选哪个吗？”
程焕沉默片刻。
“…您说得对。”
他妥协了。
“决定权仍然在您手上。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我会为您作证，证明您和父亲的死亡毫无关系；同样地，也请您当作没看见刚才的事，这样可以吗？”“还有个要求，"黎初说，“把你的枪给我。”程焕“啊”了声：“那可不行。”
黎初马上意识到自己着急了。
“我得给自己留个保命的手段，什么都交给您会让我没有安全感。“程焕不好意思地微笑道，“再说了，万一您拿了枪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怎么办……我没有质疑您人品的意思，只是，万一。”
他直接抬起了头。
黎初那句话暴露了她没有枪，所以当他看到她用来冒充枪口的是一个清洁剂喷雾罐时，脸上是毫不惊讶的了然。
程焕无视了那个喷雾罐，径直从单膝跪地的姿势站起来，两人之间也转为了平视。
黎初看着他起身，
其实没有枪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