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回去
承天门外彩棚高结,长案铺红,朱雀大街早已被人潮填满,喧嚣鼎沸。虞满带着小桃在人群外围张望,临街茶楼的窗户后都坐满了人,正寻思着找个缝隙,一位面善的小厮已挤到跟前,恭敬道:“虞娘子,我家郎君请您楼上雅座一叙。抬眼望去,对面酒楼二楼窗前,顾承陵一袭月白常服,正含笑朝她颔首。虞满从善如流,道了声谢,便随着引路上了楼。雅间内陈设清雅,将街上的喧闹隔开了一层。除了顾承陵,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罗家表妹也在。今日她穿了身樱草色的衫子,衬得肌肤胜雪,一双杏眼圆而亮,顾盼间自带一股娇气。
见虞满进来,她立刻从椅上站起来,嘴角努力弯起一个笑容:“坐这边。”声音清脆,但动作间隐约透着一丝先前没有的、不太自然的客气。她引着虞满在临窗的位子坐下,自己则拿起桌上的白瓷茶壶斟了一杯,推到虞满面前:“这……这里的雨前龙井还不错,虞娘子尝尝。”眼神有些飘忽,没好意思直接与虞满对视。接着,她又将一碟摆成莲花状的精致茶点往虞满手边推了推,“点心也还行。”
虞满将她的转变看在眼里,坦然接过,笑了笑:“多谢罗娘子。”她拈起一块小巧的荷花酥尝了尝,果然味道不错。
见虞满如此落落大方地接受了招待,还冲自己笑。罗宛溪悄悄松了口气,绷着的肩膀微微放松。
她非常不客气地把自己的绣凳又朝虞满的方向挪近了些,这次的动作自然多了。然后,她身子微微前倾,那双灵动的眸子透着好奇,干脆换了个称呼,压低了声音问道:“虞姐姐,我听说……你已定了亲事了?”问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虞满,等着答案。
虞满觉得她这模样还挺可爱,存心逗她,慢悠悠将口中的点心咽下,又啜了一口茶,才在罗宛溪越发急切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应道:“是呀。”罗宛溪的眼睛"唰"地更亮了,她追问道:“便是此番高中探花的裴籍,裴郎君?”
“怎么了?”虞满反问道。
“听说他……”罗宛溪的声音压得更低,“风仪神秀,同若玉人,真的吗?”她问得直接,却因那份纯然好奇而丝毫不显唐突。虞满忍不住笑出声:“这些传闻,你都是打哪儿听来的?”“这有何难!”罗宛溪下巴微扬,带着点理所当然,“他都中探花了呀!”在她简单的认知里,“探花郎"三个字仿佛自带了才貌双全的光环。没看她表兄都没考上探花吗?就是才不够。“阿宛。”身后传来顾承陵的话。
罗宛溪闻声,立刻缩了缩脖子,像只被轻轻点了一下的小雀,乖乖坐正了些,但嘴上却不肯完全服软,小声嘀咕:“我待会儿定要仔细瞧瞧,是不是真有传闻中那般好模样…”她眼珠灵动地一转,瞥向一旁执杯饮茶的表兄,故意拖长了调子,“……比不比得过某些人呀。”
顾承陵放下茶盏:“品评人物,当重德才,岂可只着眼于皮相外仪?”罗宛溪这回却没被他这冠冕堂皇的话唬住,索性转向虞满,皱了皱鼻,悄声道:“别听他的,他就是心里觉得比不过人家裴探花,面上挂不住罢了。上次在楼外边见了一面,罗宛溪心里是绷着一根弦的。她表兄样样都好,就是老笑,显得人太温和,让她总忍不住操心他会不会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给蒙骗了。那日见他对这位虞娘子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客气与留意,她说话也不客气了些。
回去后,她自然要纠着问个明白。顾承陵被她磨得没法,才好气又好笑地解释:“莫要胡思乱想。虞娘子早已心有所属,且她那位未来郎君,正是今科有望金榜题名的才俊。”
见她仍瞪圆了眼,他才又略带感慨地补充,“那位裴郎君,我虽未深交,但其人才学、心性,皆非池中之物,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原来是这样!
罗宛溪心里那块石头咚地落了地,好奇心便咕嘟咕嘟冒了上来。能让表兄都说出非池中之物的评价,而且虞娘子生得极为好看,若是选个相貌平平的那还不如独自一人!
等到放榜日,探花郎姓裴的消息传来,她便软磨硬泡跟着顾承陵出来,一来是想同虞娘子略表歉意,二来就是想亲眼见见这位传说中的探花郎。几人言谈间,楼下骤起的欢呼与鼓乐声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雅间内的细语。
“来了来了!”罗宛溪第一个跳起身,扑到窗边,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樱草色的衣袖在风中微动。
长街尽头,旌旗仪仗鲜明,三匹通体雪白、配着红绸金鞍的骏马,在礼官与卫士的簇拥下,踏着步伐徐徐行来。鲜花、彩帛如雨纷飞,欢呼声浪震耳欲聋状元看上去年过四旬,稳如泰山,榜眼是清瘦斯文,颇有书生气。当第三匹白马驮着那身耀眼的绯红映入眼帘时,连见惯场面的顾承陵,眼中也掠过一丝欣赏。
马上的裴籍,身姿挺拔如松,绯袍玉带,官帽簪花。更难得的是那份气度,身处这极致的繁华,眉宇间却依旧沉静,目光清湛。罗宛溪看得怔住了一下,接着便回过神,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表哥。顾承陵也正望着楼下,目光沉静,不知在想什么。感受到她的视线,他侧过头,与她对视了一眼。
罗宛溪迅速转回头,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快。她扒着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