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邱清泉的101师在无名高地浴血奋战的同时,周振强率领的第42师,也在粤汉铁路另一处关键节点——汀泗桥,进行着一场同样惨烈却风格迥异的防御作战。
汀泗桥,这座横跨于陆水河之上的古老石桥,曾是北伐名震天下的战场,如今再次被战争的阴云笼罩。与无名高地那种硬碰硬的阵地攻防不同,周振强充分利用了这里复杂的水网地形。陆水河在此处河道蜿蜒,形成数处河湾,两岸多是芦苇荡和低矮的丘陵,不利于日军大规模装甲部队展开,却极适合设置伏击和阻滞阵地。
周振强将师主力梯次配置在汀泗桥以西、沿河的数个预设支撑点上。他命令工兵营在桥梁本身以及上下游数里内所有可徒涉的河段,大量布设混合了诡雷的简易水雷和岸防障碍物。戴安澜副师长则亲自督导各团,将有限的机枪火力点巧妙地隐藏在河岸的坡坎后、废弃的砖窑里、甚至利用茂密的芦苇丛构筑了半水下的暗堡,形成了多层次、可相互支援的交叉火力网。
日军的追击部队,以第106师团残部(虽受重创但仍有一定战斗力)和第9师团一部为主,携带着复仇的怒火而来。他们首先试图以惯用的战术,用密集的炮火覆盖对岸可疑的防御阵地,随后派出步兵在轻便装甲车和工兵的掩护下,尝试强攻汀泗桥并架设浮桥。
当第一批日军工兵和步兵接近桥梁时,迎接他们的是来自西面八方精准而致命的打击。
“打!”
随着一声压抑的命令从河岸西侧一个经过精心伪装的环形工事中发出,隐藏在砖窑内的两挺马克沁重机枪率先发出了沉闷而连续的怒吼,如同死神的织布机,将炽热的金属风暴泼洒向桥头。几乎同时,河对岸芦苇丛中,数挺捷克式轻机枪也“哒哒哒”地响起,子弹像毒蛇般钻入日军散兵线。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工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纷纷栽倒,试图架设浮桥的器材被打得碎片横飞。日军的装甲车试图用车载机枪压制对岸火力,却立刻招致了更猛烈的还击——部署在后方丘陵反斜面的42师师属迫击炮连,在观测兵的指引下,进行了急促的效力射。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落下,在装甲车周围炸起冲天的水柱和泥浪,虽然首接命中不易,但飞溅的弹片和巨大的冲击波足以杀伤伴随的步兵,并迫使装甲车不断机动,难以发挥火力。
日军指挥官显然没料到会遭遇如此顽强且组织严密的抵抗。他们暂停了正面强攻,改为以中队、小队为单位,利用河湾和芦苇荡的掩护,进行多路渗透和迂回。
然而,周振强和戴安澜早己预料到这一点。他们将精锐的侦察连和部分步兵班分散配置在广阔的河岸区域,像猎人一样静待猎物上门。
在汀泗桥下游约三公里处的一处长满芦苇的河湾,日军一个加强小队试图利用几条临时搜罗来的木船和门板悄悄渡河。他们动作谨慎,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当他们抵达河中央时,岸边看似平静的泥滩突然“活”了过来——数十名身披芦苇伪装、浑身沾满泥浆的42师士兵猛地从散兵坑和泥水中跃起!
“开火!”
步枪、冲锋枪、手榴弹瞬间爆发出密集的闪光和轰鸣!子弹如同瓢泼大雨般扫向河中的日军。毫无遮蔽的木船和门板成了活靶子,上面的日军士兵惨叫着中弹落水,鲜血迅速染红了浑浊的河面。一些悍勇的日军试图泅水强攻,但冰冷的河水和沉重的装备让他们行动迟缓,纷纷被守军精准的点射击毙在河中。这场短暂而残酷的伏击,几乎全歼了这个日军小队,河面上漂浮的尸体和挣扎的伤兵,宣告了这次迂回渗透的彻底失败。
类似的场景在漫长的河岸线上多处上演。42师的士兵们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顽强的斗志,与日军展开了灵巧而残酷的近距离战斗。有时是机枪火力远距离收割,有时是手榴弹在芦苇丛中的突然爆炸,有时则是刺刀见红的白刃格斗。战斗不再局限于一条清晰的战线,而是扩散到了整个河岸区域,每一处河湾、每一片芦苇荡、每一座废弃的房屋都可能爆发突然的死亡接触。
日军被这种无处不在的抵抗激怒了,也更加谨慎。他们调来了更多的山炮和野炮,对怀疑有守军的区域进行更长时间的炮火准备,甚至动用飞机进行低空扫射和轰炸。炮火将河岸的芦苇点燃,熊熊大火和浓烟遮蔽了视线,也给守军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和伤亡。
在一次日军重点进攻汀泗桥上游一处高地支撑点的战斗中,防守该地的一个营伤亡过半,营长阵亡,阵地岌岌可危。戴安澜闻讯,亲自率领师部警卫连和一个预备队排驰援。他们冒着日军的炮火,沿着一条隐蔽的交通壕冲上阵地。此时,日军己经突破了前沿,双方在残破的战壕里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戴安澜身材高大,手持一把上了刺刀的中正式步枪,怒吼着冲入敌群。他格挡、突刺,动作迅猛有力,接连捅翻了两名日军士兵。警卫连长紧随其后,用驳壳枪连连射击,打倒试图靠近的敌人。士兵们见副师长亲自冲锋,士气大振,纷纷怒吼着挺起刺刀,与日军绞杀在一起。刺刀的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手榴弹在近距离的爆炸声混杂在一起,战壕内血肉横飞,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最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