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六娘,也是可怜。自打生了哥儿,就没见她笑过,精神头一天不如一天。前儿我去东院送柴火,瞧见她一个人在院里对着那老梅树说话,眼神直勾勾的,跟丢了魂似的。我跟她打招呼,她半天没反应,可把我吓着了!”
王婆子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了,却刚好能让站在不远处的绣春听见:“谁说不是呢!哥儿也是个苦命的,三天两头病着,哭起来都没劲儿。你说,这当娘的自己都……唉,脑子不清爽,怎么精心照顾孩子?别是……别是这娘的病,过给孩子了吧?”
“过给孩子”这四个字,像根针,狠狠扎进绣春心里。她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食盒差点掉在地上。她想冲上去,指着那两个婆子的鼻子骂,问她们是不是收了潘金莲的好处,故意造谣!可脚刚抬起来,又硬生生停住了——她要是闹起来,婆子们反咬一口,说她仗着是六娘的丫鬟,欺负下人,传出去,反而坐实了“六娘院里人跋扈”的话,让流言更盛。
绣春紧咬着嘴唇,用力到几乎能感受到唇间传来的疼痛,直到那股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她才渐渐地冷静下来。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转身走向了灶台。那里,管事的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小米糊,她接过那碗热腾腾的糊糊,又顺手拿起了李瓶儿的早饭——一碟腌制得恰到好处的咸菜,一个刚出炉的馒头,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她低着头,尽量不与任何人对视,快步走出了大厨房。
走在通往自己住处的路上,寒风如刀割般刺骨,但绣春心中的痛楚更甚。那些恶意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刺入她的心房,让她感到无比的痛苦。她知道,这些恶毒的言辞,肯定是潘金莲的诡计,是薛姑子所谓的“扰其心神”的第一步。她必须尽快回到娘亲身边,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让娘亲有所准备,不至于措手不及。
绣春的娘亲,一个温柔而坚强的女性,一直教导她要坚强,要勇敢面对生活中的困难。绣春深知,娘亲在面对潘金莲这样的对手时,需要更多的智慧和谨慎。她回想起娘亲曾经告诉她的故事,那些关于如何在险恶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故事。绣春知道,她必须将这些消息带给娘亲,让娘亲能够提前做好准备,以免落入潘金莲的圈套。
绣春加快了脚步,尽管寒风依旧刺骨,但她的心中却燃起了一股不屈的火焰。她知道,自己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娘亲,为了她们这个小小的家庭,她必须坚强起来,不能让潘金莲的阴谋得逞。她紧握着手中的早饭,仿佛那是一份力量的源泉,让她在寒冷中感到一丝温暖。
终于,绣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推开门,看到娘亲正在忙碌着整理家务。绣春放下手中的早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将她在大厨房听到的一切,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娘亲。娘亲听着,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但她的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绣春知道,娘亲会有所行动,她们会一起面对潘金莲的挑战,保护这个家不受伤害。
流言如蔓,杀人诛心
绣春提着食盒,几乎是跑着回了东小院。一进院门,就看见李瓶儿坐在廊下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安哥儿的小袜子,却没缝,眼神空茫地望着院外。
“娘!”绣春喘着气,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我刚才去大厨房,听见两个婆子在说您和哥儿的坏话!”
李瓶儿猛地回过神,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她捡起针线,声音有些发颤:“她们……她们说什么了?”
绣春把刚才听到的话,一字一句地告诉了李瓶儿,连婆子的神态、语气都学了出来:“娘,那两个婆子说得可难听了,说您对着梅树自语,说您脑子不清爽,还说哥儿的病是您过的!这分明是造谣,是潘金莲让她们说的!”
李瓶儿端着刚盛好的药碗,手轻轻一颤,几滴乌黑的药汁溅出来,落在她月白的裙摆上,晕开一片深褐色的污渍,像块洗不掉的疤。她看着那污渍,心里一阵发凉——薛姑子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那香料只是铺垫,扰其心神,损其根基。”原来,她们的“铺垫”,不只是香料,还有这些流言!
她们不直接害她,也不直接害安哥儿,而是用这些碎语,像藤蔓一样,悄悄缠住她的脖子,勒得她喘不过气。先是说她“精神恍惚”,再是说她“照顾不好孩子”,最后,等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再用“梦萦散”,让她真的疯掉——到时候,安哥儿出了任何事,都能推到她这个“疯母”身上,任谁也不会怀疑到潘金莲头上!
“娘,您别听她们的!那些都是假的!”绣春见李瓶儿脸色惨白,赶紧安慰道。
李瓶儿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我知道是假的,可别人不知道。下人们就爱传这些闲话,传着传着,假的也成了真的。”她站起身,走到院门口,往外望了望——不远处,两个洒扫的小丫鬟正对着东小院的方向,窃窃私语,见她看过去,赶紧低下头,快步走开了。
午后,太阳难得露了脸,淡淡的阳光洒在院里,稍微驱散了些寒意。如意抱着安哥儿,坐在廊下晒太阳。安哥儿穿着件厚厚的小棉袄,小脸红扑扑的,手里抓着个布做的小老虎,时不时往嘴里塞。
“哥儿乖,别吃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