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孩子辛苦打拼这么多年,当年他干了什么,不过是给了他口饭吃,分了半边屋檐,条件那么艰苦他又那么懂事,跟着他一点福都没享着,能顶天立地时候就想着赚钱立业反哺家里,现在把人家当冤大头,几十万说伸手要就要,辛苦这些年变相成了给他和他亲生孩子打工。没心寒从此和他断绝关系就算好的了。
日暮西山,朝戈看了眼窗外渐沉的天色,起身:“走吧。”虞蓝也跟着站起来,柔声道:“叔叔您好好休息。”阿爸神色复杂,硬挤出个笑,同他们告别。车门关上,将雨幕隔绝在外。上车前朝戈就开好的空调,让车内干燥温暖,像一处与世隔绝的洞穴。
车顶阅读灯在暴雨中晕开暖黄的光圈,雨刮器规律的声响反而衬得车内愈发静谧。
朝戈握着方向盘,却没急着发动。他侧过头,目光沉静地落在虞蓝脸上:“他刚还跟你说什么了?”
虞蓝将椅背调低了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语气坦率:“说你大学本来想学医。”
“你不知道?"他问。
“你没讲过,我怎么会知道?"虞蓝侧眸瞪他,带着点自己都不曾觉的娇嗔。朝戈眸色一黯:“我肯定讲过,是你忘了。”“不可能!"虞蓝下意识反驳,声音都提高了些,“你机械工程读得好好的,从来没提过想学医。”
朝戈没再争辩。
他只是沉默下来,一双漆黑的眸子在晃动的光影里明灭不定,直勾勾地锁住她。
小姑娘的脸颊像剥了壳的荔枝,因着方才呛声的激动透出薄红。那层回国以来刻意维持的疏离与冷漠,终于在这你来我往的拌嘴中被击碎,滋生出一点久违的、鲜活的生气。
就像她过去的样子。
暴雨如注,车内密闭的空间被安全带无形地划分,混着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仿佛在彼此之间织成了一张黏腻的、无所遁形的网。男人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车顶灯在他眉骨下投下浓重的阴影。他不说话,就只是这样看着她。
空气里蓄积着浓稠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虞蓝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激动,泄露了太多不该有的情绪。她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心跳如擂鼓。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却听见他突然开口:“你也这样看其他人吗?”“″
虞蓝拧过头:…什么意思?”
男人忽然侧身凑过来,他身量高,倾斜时携着一角黑暗笼罩下来,其他感官瞬间放大,虞蓝听见他沉重的呼吸,热意拂过她的唇畔:“你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想亲你。”
他没法不去想,如果是别人挨得她这么近,看得她这么清晰,会如何对待。是会比他更贪婪、亲得更用力,还是故作绅士地浅尝辄止。这念头刚冒出来,就像淬火的刀,在他心头狠狠一烙。火光四溅又痛又震颤,光是想想就快批他逼疯了。
他的鼻尖几乎要碰上她的,那距离危险,但虞蓝莫名浑身僵硬,讲不清楚是因为男人动作身体不自觉的发软,还是根本不想躲。就在这呼吸可闻的瞬间一一
一阵突兀而持久的手机震动声,猛地自虞蓝膝头响起,屏幕摊在膝盖上,亮光大刺刺地晃人眼目。
朝戈动作顿住,目光下意识地一瞥。
那不断闪烁的来电显示,赫然是三个刺眼的字:齐之禾。
车厢内原本滚烫黏稠的空气,一瞬间被冻结。朝戈周身那股迫人的侵略感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他缓缓直起身,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目光却仍像带着倒钩,镇在虞蓝有一瞬晃神的脸上。
他没有说话。
电话在虞蓝膝头震动,在静谧的空间里聒噪得人心烦乱。虞蓝皱眉,下意识想要按灭恼人的铃声。
但是身旁一道沉得不能再沉得冷声:“接。”男人侧目,视线并未逼视,反而像是落在虞蓝耳侧泛红的软肉上,声音又低又缓,却字字清晰:
“我听听,他找你到底有什么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