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澈和雁夫人她们,就藏在城里的某处染坊!她匆匆出了西圃,找到纪玉:“烦请通报一声,告诉裴郎,我有急事外出,需要一辆车,几个可靠的仆从。”
纪玉去了片刻,告知阿念:“郎君自去郡府外面等候。”阿念出了郡府大门,不消片刻,便瞧见一辆简朴马车驶来,车夫目光锐利,冲她颔首。
她上了车,只听车夫道:“事出突然,郎君只能派我一人过来。”一个也行。
阿念吩咐:“我们现在要在城里打探有几间染坊,去染坊找人。”车夫二话不说扬鞭催马。
从城西到城南,再到城东。所有临近水门的地方,也都寻了一遍。因为师出无名,阿念搜寻并不顺畅。有些地方她进得去,有些地方进不去。强闯难免多生事端,好在这车夫随身带了不少银钱,贿赂贿赂也就行得通了如此,忙到日落西山,她终于抵达了一处隐蔽难寻的小染坊。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阿念走过潮湿的庭院,掀开那些层层叠叠晾晒的绢帛。穿过摆放染缸的中庭,站在挂满红绢的小院。
大片大片的红,涂满她的视野。
阿嫣,阿嫣。
她仿佛听见许多少女在院中欢笑劳作,呼唤着彼此的名字。今日染的布,颜色好生美丽,是谁想拿来裁衣裳呀?她们嬉闹着,像曾经在季宅一样,爱美,吵闹,天真又活泼。阿念踏上低矮台阶。跨过门槛。正北面的屋舍里,垂着厚重的幔帐。地上随意扔着废弃的衣裳与杂物。掀开帐子,里面昏暗沉闷,榻前的小案还摆着未喝完的药汤。
她没在屋子里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肚子很痛。
阿念慢慢坐下来,捂着伤口出神。
那车夫在院中搜了一圈儿,进来也说什么都没有。或许不该称作车夫,那模样,那做事利落劲儿,显然是裴怀洲养的死士。“其实我知道这样什么都找不到。"阿念对他说,“总得派官兵全城戒严搜捕,才有用。”
那人平静道:“郎君与都尉纠缠,脱不得身。”“我知道。"阿念点头。
裴怀洲得保住阿嫣。就算没有阿嫣,裴怀洲想抓萧澈,也无法立即大动干戈。他不能让人知道他在找谁,明面儿上的萧澈已经“被捕",且安排好了死亡的结局。
而他动作太大,又会牵扯不必要的猜疑。顾楚尚在虎视眈眈,惦记着萧泠这个名字。
“娘子不如先回裴宅花榭休息养伤。"站在帐前的死士道破她的性别,“不管娘子在找什么人,总归都在这城中。”
阿念看他,依稀觉着眼熟:“我以前见过你?”“过年的时候,死了一个靖安卫,牵连娘子进了大牢。郎君将娘子救出来后,曾在竹林休憩,是也不是?”
阿念点头。
她想起来了。她当时对裴怀洲说,她杀了陈三。而裴怀洲决定把这事儿按在秦氏头上。
“我记得,当时我跟着裴七郎君出门安排要务,他在郡府的厢房里见了两个人,与他们嘱咐事情。"阿念道,“你就是其中一人。”那人笑笑:“我叫岁平。平时跟着郎君办差事。还有个人叫岁末,和我一起行动的,现在跟着郎君。顾楚嗜杀,郎君如今不是官身,总有些预料不到的危险。”
阿念听明白岁平的意思了。
“你不必跟着我,自去找裴怀洲罢。”
岁平却坚持要把阿念送到安全的地方。
阿念只好起身,刚要走,听见帐子角落有慈恋窣窣的动静。她下意识抽出藏在手臂的刀,将那一块儿微微动弹的帐布钉死在墙上。岁平走过去掀开帐脚,里面竞然蜷着一只炸毛的猫。原本就毛茸茸一大团,如今受了惊吓,更是蓬松惹眼。碧绿的眼瞳睁得溜圆,喉咙里呜呜地喊。
“是妙妙!”
阿念高兴起来,也不管肚子疼了,俯身抱住这大猫,“妙妙!妙妙诶!你娘怎么把你落下啦?她居然把你落下了!"<2大花猫被阿念搂得死紧,徒劳无力地挣扎着,嘴里鸣哇鸣哇地叫。“她不要你了…阿念蹭着它的毛,“好,你是我的了!"<2岁平沉默数息,忍不住道:“我觉得它在骂你。”“胡说,它这么乖。"阿念抱起猫儿,向外走去,“反正这以后就是我的妙妙了。”
阿念被送到花榭。
晚些时候,裴怀洲带着阿嫣进来。两个人表情都不太好看,直至见到榻上睡觉的一人一猫。
猫还躺在人的脑袋上。
裴怀洲:…哪里来的猫?”
阿嫣啊了一声:“你这人竟然偷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