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倾塌之始(三合一)
“时候不早,我该走了。"裴怀洲仿佛没看见秦屈,倾身过来,唇瓣拂过阿念额头。“阿念,我仍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可惜此处并非裴宅,我也不好喧宾夺主。你若想我,便去道观寻我……住在这里,恐怕不太安全。"3话里话外,暗指秦屈会找阿念的麻烦。
秦屈当然不会这样。
向来淡漠,向来摆出与家族无关的姿态,向来不会输给裴怀洲的秦屈,又怎能在这种时刻,为难一个女子呢?
所以裴怀洲轻快道别,出门时甚至没给秦屈留半分眼色。阿念觉着气氛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也只是尴尬而已。秦屈将汤碗放在她面前,拿汤匙搅了搅沉淀的蛋花。松手时,指腹烫痕清晰可见。“阿念。”
他叫她,面上神情模糊缥缈,“我究竟比裴怀洲差在何处,能让你如此对我?”
我怎么你了?<2
“你收留我与娘亲,日日照顾,我心里真的感激。你愿意下山走一走,写文章讨伐温荥,我也确实高看你。"阿念件件数来,“你家世这般好,却事事亲力亲为,没有傲慢的习气,这恐怕在天底下都是一等一的稀罕事。裴怀洲如何比得上你?秦屈道:“可你亲近他,向着他,坑害我。"2“这怎么叫坑害呢?“阿念反问,“靖安卫为祸一方,你心有郁愤,执笔为刀,这是你自己的意愿。郡狱百姓日夜梦魇,拖一天便有一天的苦楚,我等不了裴怀洲,自己冒着风险把事情处理好了,你便要怪我处理得不够妥当?秦屈,你自恃聪慧过人,难道看不清这局势,萧澈只有躲在秦氏这棵大树下,才最合理,最能催动几方势力互相争斗,才能把温荥送到死路上?”秦屈眼中困惑愈发明显。
“因为是最妥当的办法,便要这么做?”
“只能这么做。以我的身份,只能这么做。"阿念盖住秦屈的手背,“你放心,秦氏盘踞扬州,能与新帝拉扯这么久,如何会被一封无凭无据的密信害死?以你秦屈的头脑,难道没有解决的办法么?”秦屈缓慢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他的嗓音,也逐渐颤抖。“我或许不会受到牵连。可是,阿念,你做这些决定,就不能提前与我商议么?″
阿念不说话了。
她不与他商议,自然是信不过他。她也不信裴怀洲。他们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做事难免要牺牲这个,牺牲那个,拖拖沓沓好几个月做不完。2可阿念只想弄死温荥。
只想把牢里的人放出来。
现在她无法当面说这些话,因着秦屈和裴怀洲还沉浸在争抢爱意的玩法里。所以她撇过脸,只说:“裴怀洲如今代郡守行事,手握大权,我涉身案件,难免与他来往密切。你长居云山,又不与亲眷来往,我与你商议什么呢?”这话本是为了挑拨二人的竞争心。
然而说出口后,秦屈的脸竞然失了血色。
就仿佛,她拿刀子戳了他的心。
阿念这才回过味儿来。
秦屈受容鹤先生赏识,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会像裴怀洲一样汲汲营营,醉心功名。
如今他的长处,却被她鄙弃,成了输给裴怀洲的原因。她在否定他长年累月的坚守。
她在否定他,一如曾经容鹤先生否定裴怀洲。“你以为裴怀洲是什么好东西。“秦屈垂下眼帘,头一次拿无比冷酷的语气说话,“他根本瞧不上贱籍之人,这些年不知打杀多少奴婢。而他这般行事,只能证明自己无能。他厌恨卑贱者,是因为他的母亲深受其苦。可裴夫人的苦,究竞是那个婢子带来的,还是裴问澜带来的?裴夫人去世那一晚,他恨到极处,为何不找裴问澜的过错,反而去杀裴问澜宠爱的婢子?"<1阿念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不相信裴怀洲杀了那个婢子。”秦屈:“现在我相信了。他能为了哄骗你的心,放下身段忍耐不适,那他就能为了泄愤,杀死他厌恨的婢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裴怀洲本就如此。”阿念抚摸汤碗边缘。这碗汤已经凉了,一如她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挑破脉脉温情之后,只会变得难堪丑陋。1
“你说的并不全对。"她扯扯嘴角,“你曾告诉我,裴夫人去世当晚,裴怀洲出去半刻钟,回来时身上有血。可裴怀洲最爱干净,杀人也不肯弄脏自己的手。他既然如此憎恨婢子,恨到要亲自动手的地步,又如何会沾上她的血?纵使不小心挨到了一星半点,恐怕也要洗脱一层皮再回来。”但其实,除却杀婢这件疑案,阿念大致认同秦屈对裴怀洲的评价。裴怀洲的确并非良人。
“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认清他。”秦屈站起来,“你等我五天,再过五天,是裴夫人的祭日。我帮你寻来那婢子当年穿过的旧衣,你扮作她,去见他,看看他如何待你。”
阿念真没想到秦屈竞然能提出这么刺激的点子。“这算赌注么?若证实他杀过婢女,我便该爱你?”“我只想让你看看他的真面目。看清他是怎样一个人。”秦屈眸色浓郁,神色透着难言的执著,“我想让你知道,我是对的。”晚些时候,桑娘扛着一只狐狸回来,说要给阿念做个毛领的围脖。此时秦屈已去书房。阿念站在院中,看桑娘清洗手上的血。“以往我在季宅,过年的时候,瞧见各房的小娘子穿着斗篷裘衣,毛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