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六十七章
京城糖业掀起腥风血雨,而朔州的罪魁祸首种下一茬又一茬竹蔗。他们才不管京城商贩的死活,只想庄稼地里能种出新希望。目前各家作坊已经能稳定运作,第一批抵达京都的沙糖品质罗向德他们非常满意,而年前发送的第二批沙糖已经在半路上了。三月份将会发送第三批,沙糖大军将会陆陆续续抵达京畿,追求的就是物美价廉。
沙糖价跌,以至于京城里家庭条件一般,但又舍不得购买的平民百姓也稀罕了一回,咬牙花四十文买二两尝个鲜。
一家老人过生,子女给煮了沙糖荷包蛋孝敬,甜滋滋的,吃进嘴里熨帖不已。
也有得了重疾治不好的病人,在痛苦的时候含点糖在嘴里,算是一点心理慰藉。
许多权贵或富商家中也会趁着沙糖价跌,囤积一些作日常用。这类人平时会吃,聚宴也会大量用沙糖做糕点甜品款待宾客,一年到头的需求量巨大。
有钱人是不会吝啬这点钱银的,宫里头也把朔州沙糖列为贡赋,要求朔州每年上贡十石沙糖给皇室。
去年古闻荆送进京的奏折得到了圣人的回复,那份奏折又返还回来,还附带了一份贡赋要求。
古闻荆看着奏折上的朱批,时隔几年,见到那熟悉的字迹,心绪翻涌,难以克制内心的触动。
曾经的他,对女王陛下的朱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知道圣人写字的风格,甚至某些字的笔锋是什么习惯都知晓。
奏折上简短的一行字足以慰藉他被贬的心情。他独自坐在桌案前,看着上头的朱批。
与圣人共事了这么多年,说踢就踢,不留任何情面,印证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一个曾经血洗皇室的铁血女王,一个曾经把手足屠尽的公主,一个提着利剑踩着权贵头颅登上帝座的女人。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叫她有人情味呢?
权力之下,众生皆是蝼蚁。
古闻荆轻轻抚摸那行朱批,最后落到“朕心甚慰"上,嘴角露出一丝嘲弄。不一会儿宋珩抱着一叠账簿过来,请古闻荆审批。听到脚步声,古闻荆抬头,宋珩道:“使君,这是户曹呈上来的账簿。”古闻荆"唔"了一声,宋珩把账簿放到桌案上,眼尖瞧见上头的奏折,装作没看到退下。
哪晓得古闻荆冷不防道:“京中来信儿了。”宋珩顿住身形,没有吭声。
古闻荆朝他招手,宋珩规规矩矩走上前,古闻荆指着上头的朱批,道:“这上头的朱批,你认得么?”
宋珩没有答话,但瞳孔还是收缩了一下,似乎勾起了不好的过往。那朱批潦草,不细看不易认出,他装作不懂的样子,好奇问:“敢问使君,这是圣人批的吗?”
古闻荆静静地看着他装,淡淡道:“是圣人的朱批。”宋珩“哦”了一声,认真地看了许久,“恕卑职愚钝,不明白圣人回了什么。古闻荆:“她说朔州沙糖很甜,朕心甚慰。”宋珩笑了笑,“那便是认可使君的功劳了,你老人家应该高兴才对,为何一脸愁容?”
古闻荆不答反问:“你说呢,是因何缘故?”宋珩意识到给自己挖了个坑,谨慎回答道:“卑职愚钝。”古闻荆意味深长,“想来宋书吏比老夫更清楚其中的滋味。”此话一出,宋珩很想捶他一顿。若不是看他年纪大了,怕被虞妙书扣上虐待老人的帽子,他真的很想打人。
压下心中的腹诽,宋珩皮笑肉不笑,犀利挖苦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使君对朝廷这般忠心耿耿,如今被下放到地方上来,想必心中无丝毫怨憎。对于他的刻薄,古闻荆选择无视,“牙尖嘴利,你跟虞长史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宋珩:“使君此话差矣,卑职如今是你的佐吏,有什么样的上级,自然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这话把古闻荆气笑了,没好气道:“去把虞长史叫来。”宋珩应是。
没过多时虞妙书过来,古闻荆告诉她京中回信了,并把沙糖列为贡赋。虞妙书高兴道:“那敢情好,有了贡赋的噱头,想必日后咱们朔州更容易把京畿的沙糖打下来。”
古闻荆点头,“是这个道理。“顿了顿,“不过每年都要上贡十石沙糖给皇室。”
虞妙书:“贡赋便分担到各作坊头上,之前租子减半,商税减免,州府这般想法子为他们铺路,哪能倒贴让自个儿承担贡赋呢。”她说得理直气壮,古闻荆道:“那便由你去跟商户们说清楚贡赋的事。”虞妙书点头,看到他桌案上的奏书,好奇问:“圣人都回了什么?”古闻荆倒也没有避讳,只拿给她看,结果她就末尾的朱批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名堂来,因为字迹潦草,认不得。
“下官眼拙,这是写的什么呀?”
古闻荆”
看着对方清澈的眼神,一边嫌弃,一边道:“古爱卿辛苦,沙糖很甜,朕心甚慰。”
虞妙书:“就这样?”
古闻荆:“就这样。”
虞妙书皱眉,还真是惜字如金啊,她忍不住发牢骚,“这不都是套路话吗?”
古闻荆愣住,想说什么,终是止住了。
虞妙书:“当初使君你来朔州的时候百废待兴,是何其狼藉,而今蒸蒸日上,百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