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贤婿
孟长洲遇刺前,正倚在窗口偷听隔壁雅室王照月与赵子端叙话。突然三道黑影从屋檐跃下,锋利的匕首在阳光下划出寒芒。他故意踉跄着后退半步,任由刀尖擦过左肩,月白外衫上霎时绽开刺目红痕。
“来人!“他扬声高呼,等在楼下的禁军飞奔上楼,他飞身掠过三个刺客,跳至他们身后,一脚一个把他们瑞到在地。
王照月赶到时,只见禁军破门而入,把刺客押走了,孟长洲斜倚在软榻上,苍白的面色衬得肩头血痕愈发触目。
他见王照月神色焦急地看过来,忙装作费力地起身,走到她身侧,攥住她衣袖,轻声说道:“方才若再偏半…”
他话音未落便弯腰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连呼吸都在撕扯伤口。赵子端站在门口暗自心惊,自己与孟长洲相识三载,从未见过他这般脆弱模样。当王照月俯身为孟长洲擦拭血迹时,他突然抓住她手腕,“可否劳烦四娘子将我送回家中。"他声音轻得像片落叶,却让王照月睫毛凝结了泪珠。赵子端亦疾步上前欲搀扶孟长洲,却被他不动声色的侧身避开了。“大表哥,等你春闱过后我再与你详谈,今日我先送孟公子回家了。"王照月蹙眉看着孟长洲说道,她并未察觉方才孟长洲侧身避开了赵子端。赵子端望着他二人的背影,突然发现孟长洲脚步并无一丝虚浮,他甚至还拉着王照月避开了脚步匆忙的跑堂。
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何总在争锋中落败,只因他永远学不会将算计藏在与王照月的相处过程中。
赵子端攥着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上回自己身陷牢狱时,那时自己明明可以占了上风的,却因不肯示弱,还想保持文人的那份清高,转头便被孟长洲抢走了未婚妻;他又想起初来汴梁时,与孟长洲的那次争执,孟长洲在争执中还在引导自己说出′已与四表妹再无任何牵扯。此刻回到家已躺在床上的孟长洲,偏偏不肯把头枕在枕头上,非要枕在王照月膝头,王照月刚想拒绝,他便剧烈咳嗽起来,那咳嗽声让他肩头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迹。
王照月顿时便慌了心神,她指尖发颤,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血迹,心疼的忍不住流下泪来。
“怎么大夫还没来,我去看看。”
孟长洲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抓住王照月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我唯一的愿望……是能看着你成为孟夫人。”他挣扎着从枕下摸出个锦盒,玉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是我母亲成亲时的嫁妆,她年前便拿给我,让我给她未来的儿媳。”话音未落他又咳嗽了起来,王照月慌忙用帕子去捂住他肩头的伤口。孟长洲顺了一口气,拉过她手腕将镯子套了上去。“四娘子能答应我的求娶吗?"孟长洲用气音说出这句话。王照月含泪微微颔首,孟长洲望着她哭红的眼眶,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他怕大夫来了后露馅,便把她先哄走了,他与她说道:“四娘子,我怕大夫诊治的场面太过血腥,怕你因心疼我而落泪,那时我也顾不上你,不若四娘子先回家,明日再来瞧我?”
王照月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听劝先行回家了。他看着王照月离开的背影,随手将染血的帕子扔进了炭盆,火苗瞬间吞没了那抹刺目的红。
赵子端此时已回到家中,他脑海中还在回忆着王照月头也不抬的和他说的那句话,和王照月扶着孟长洲离开时的背影。他房中并未点灯,夜色中,他突然冷笑出声:“孟大人在我面前演的这出戏,倒是比那戏台上的还要精彩。待我高中,我定要把四表妹设法抢回来。”孟长洲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盏,窗外更漏声催着三更天的寒意。他抚上自己肩头新添的刀痕,心中仍在推断究竞是谁想把他置于死地。这次遇袭已是本月第三次了,前两次是他下值回家时遇到的,只因对方并未得逞,他也未曾受伤,他怕王照月担心,便未曾与她说。这个月是他配合官家扳倒奸相的关键节点,官家暗中答应他:只要他这次能成功扳倒那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他便下旨封他为“郡王"。孟长洲也想攒些"娶妻的本钱",他已知晓四娘子开“讨债铺子"的真实目的,不就是想要一些权势吗?之前他只是怀疑,这次通过她与她大表哥的叙话,他心中才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所以他才会借机受伤,让四娘子答应他的求娶,绝了赵子端想挽回的心思。他忽然轻笑出声:没想到这文官世家,上不得台面的把戏,竞还帮了自己一把。
三月初,官家终于用铁证把奸相这个老狐狸给下狱了。可任孟长洲搬出历代贪官抄家的案例,甚至用他孙子的前程相胁,对方仍咬紧牙关不吐半个字,亦不承认是他屡次遣人想置自己于死地。孟长洲曾以为这老狐狸豢养了私兵,可抄家时,他家连把像样的陌刀都没翻出来。他便有些想不通了,不是这老狐狸,那又是谁这么急切的想要自己的命呢?
他盯着茶汤里浮沉的叶梗,忽然想起黄贯被流放那日的情景,难道是黄贯?那日黄贯的侄子来取人时,孟长洲特意将刑场改到了城郊。本来官家下旨欲诛杀黄贯,但孟长洲怕自己曾经逼迫赵子端退婚之事,被黄贯还残存的爪牙逐露给王照月。
他便开口替黄贯求了个恩典,让他改判为流放,当黄贯跪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