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个月都会被卷入伦敦繁彩而浮华的社交季。
于是,她犹豫了一会儿。
但是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她斟酌着。她相信自己应付得了,她要自己安排生活,不必对陌生事物畏畏缩缩。
而且她觉得最近这段时间过得特别慢,正好可以拿新鲜事消遣消遣。她的目光在设计图那并列的签名上停留片刻,指尖在“蒂莫尼埃”这个姓氏上轻轻一压。
当她再次抬起眼时,茶色瞳孔里已燃起猎手般的光芒。“能与当代的缪斯们共赴盛宴,是我的荣幸。“她低声笑答,态度非常之沉静,足见她内心安适。
“还有,请务必代我向金曼华女士转达一-我尤其期待与她探讨……蒂莫尼埃家族的创新精神。”
“当然,亲爱的,"露菲夫人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我也期待与你再次交流,获得更多设计灵感。”
这时,突然有人拨开了内室的珠帘。
露菲夫人的女助手急忙走了进来,面带难色地向她们求助:“夫人,外面突然来了很多客人,我实在应付不来了。”“这么点小事用得着叫我吗……“露菲夫人大惊小怪地看着自己的助手,语气带着惯常的挑剔。
“这次和往常情况不同,"助手压低声音,“这次来的客人里面有伯爵夫人,还有银行家的千金……
露菲夫人闻言,担忧地瞥了一眼外面的柜台。而她与谭妮对视一眼,接着善解人意地做出告别的态势。于是,露菲夫人率先掀开珠帘,她和谭妮也紧随其后,跟着她们走出内室。铺着翡翠色地毡的店内,站了一班衣着华丽、珠光宝气的客人。那些贵妇人和小姐们都是满身镶衮着花边,穿着洒花缎子和丝绒的衣服,石榴红、连馨黄、梅子绿的裙摆交叠成流动的花园。他们有的挺着胸脯傲视四周,用长柄眼镜打量柜台上的布匹,有的漫游闲逛,身后跟着穿各色制服的仆役。
当她和女裁缝出现在内室转角的橡木护壁板旁时,当即一阵骇浪惊澜涌过了全室。
“耶稣基督!"有人吃惊地嚷道。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的礼服上,盯着她的腰线和缀有轻柔薄纱的领囗。
见她身上的礼服,有的人露出惊羡的神情,也有的表示出不屑。“你瞧!"一个执扇的黑发贵妇掩嘴低语,“这怪模怪样的衫子是从哪里弄来的?”
“哪里奇怪了?"一个年轻公子哥摸了摸头上的假发,收敛起惊艳的目光,整理着花边袖口,笑着对同伴说道:“我觉得很美呢。”“你懂什么?“旁人立刻反驳。
显然,对于这种时髦的款式,多数人是不太赞成的,即使它引起了那些清教徒时代的太太们的关注。
“太不像话了!"一位头戴红色羽毛、披着裘皮大衣的女士,抬起一只手理了理头发,一边同意似的喊了声。
当时众目睽睽都向门口那边注视着,及至女裁缝和她与女仆从门里露进脸来,现场一片哗然。
浓烈的香风伴随着嘈杂的絮语弥漫在店内。伯莎昂着头,并不左顾右盼,只专注地与露菲夫人交谈。及等过了一会儿,方才感觉到窃窃私语声。这时她已走到厅堂的末端,快要到店门口了。她快速向四下掠了一眼,看见许多双眼睛都在注视她一-有些是不胜羡慕,有些是觉得好玩,也有的含着敌意。
但既然所有人都在看,那无论他们为何看,怎样看,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明白,旁人的褒贬毁誉,既不能为她增光,也不能使她减色。做自己就好。
踏过门槛来时,露菲夫人亲亲热热地按了按她的手背,从男仆那里接过为她包好的其余几套礼服,和蔼可亲地交给她身旁的谭妮。她静静地站了会,从容地与露菲夫人告别,对四周的目光视若无睹。正当她接过装有服饰的包裹准备离开时。
一位身着红丝绒长裙、装饰着威尼斯刺绣花边的女子笑嘻嘻地踏进门来,却突然站住了,满脸惊异。
“啊呀,我的天!"那人对着她低声叫道,“你是多么可爱啊!”对方自门外出现,似乎是刚下马车,裙边还有些翻折,迎面向她走来,轻声惊叹。
那个女子的个儿相当高挑,浑身光彩照人,走到她身边,轻轻捏住她一只手指,慢慢让她旋转身,她却愣愣地别转头来看着她。对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引导她轻轻转身,她困惑地别转过头。下一秒,她有些惊异地展露出笑颜。
"凯瑟琳?您怎么也到这来了?"她望着对方坦诚的眼睛,笑吟吟地问道。对方身上有股清新的桔花露气息,她轻轻吸了吸鼻子,脸上的笑是一种温和而诚恳的笑,因而凯瑟琳立即就对她心生欢喜了。"请原谅我的冒昧,"凯瑟琳亲切地端详她,目光中带着欣赏艺术品般的神情,"只是难得见到如此独具匠心的装扮。"凯瑟琳微笑着站在她面前,娇好的脸儿雪白而温柔。“来罢,亲爱的,让我再看看你。”
对面的女子的声音温暖而甜蜜,她那满身的香气熏得她几乎发昏。她的嘴唇动了动,一时之间没有回答,会心心地望着那双碧蓝色的眼睛,感到有些恍惚而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