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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中计(4 / 4)

娘也无话可说了。阿娘只怕是挺不过去了。你过来,让阿娘好生看看你,再看最后一眼。”萧怀谏见母亲气息奄奄,缓步上前。

随即,一只柔软的手轻抚他面庞,带着记忆中熟悉的馨香。“娘还记得,你刚生下来时皱皱小小,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一晃眼,竞已这么高了。若你与你阿姐能和睦如初,该有多好……娘也不必如此为难。“萧夫人最后问道,“娘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肯放过你阿姐?”萧怀谏喉间哽咽,避而不答:“阿娘只管保重自己。我与阿姐之间的事,我们自会处置。”

“好。“萧夫人扶着他的肩剧烈咳嗽,“你长大了,真是……长大了,阿娘也管不了你了。”

萧怀谏见她咳得厉害,正欲叫大夫,一时松懈,忽觉心口剧痛一一他低头看去,一柄匕首正正插在心上。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母亲连杀鸡都不敢,怎会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千防万防,防着狠辣的阿姐,却万万不曾料到,柔弱的母亲竞会对他下手。

心口鲜血汩汩涌出,萧怀谏握住匕首欲呼救,萧夫人一边流泪,一边抱住他,死死捂住他的嘴:“别叫,小郎。你活不成了,刀上有剧毒……还剩点时间,你陪娘说说话吧。”

萧怀谏痛极:“为、为什么?是阿姐逼您的?”萧夫人泪珠无声滚落:“傻孩子,你还是不懂你阿姐的性子,她那般护着我,怎会让我做这等事?是娘自己的主意。”她颤抖的手抚上儿子惨白的脸:“是娘没有教好你,才让你走上这条歧路,这一切罪孽,合该由娘来断。”

萧怀谏猛地咳出一口血,眼神渐渐涣散却仍带着不甘:“你,你终究是偏.……

“娘不偏心,"萧夫人怜爱地搂住他,“娘谁也不偏,只是不能再看着你错下去了。你这性子太像你爹,偏执乖张,若真掌了权,便是魏博百姓的劫难…娘再没用,也是节度使之女。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与你一样,都是娘的子民,娘不忍见任何一个孩子受苦。”

萧怀谏在她怀中剧烈地抽搐,毒发的痛楚让他本能地向外挣扎。“乖,很快就不疼了……“萧夫人将他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哄睡一般,哼起儿时哄他的调子,脸颊地贴着他额角,“睡吧,闭上眼,娘会陪你一起走……这辈子没教好你,下辈子,娘一定好好教你。”恍惚间,萧怀谏仿佛看见母亲朝自己心口也扎了一刀。他想阻拦,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死死睁大双眼呕出一口血来,那只手在距离母亲胸口还有一寸的时候垂落,生生断了气。萧夫人含泪,轻轻抬手替他阖上双眼。

下一刻,狂风乍起,吹起帷帐。

两方人马透过一丝缝隙看到帐中一地的血,顿时哗然失色。“阿娘!”

萧沉璧一怔,随即不顾一切地奔过去,将母亲倒下的身躯紧紧搂入怀中:“大夫!快传大夫一一”

她双手颤抖地按住母亲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语无伦次:“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您只需躺着就好,怎么会变成这样?!”萧夫人气息奄奄,声音极轻:“璧儿,这些年,是娘没用,总是、总是让你受苦……你阿弟是我亲手了结的,没教好他,都是我的过错。如今他死了,从今往后,你再不必这般艰难了…”

“别说了,娘您别说了!“萧沉璧徒劳地堵住那不断涌出热血的伤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怪我,是我没护住您,我没料到阿弟竞会对您下手……“不是小郎。"萧夫人摇头,眼底泛起一丝温柔的歉疚,“娘是自己了断的,其实,娘骗了你,娘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倒不如用这身血肉为你铺”手心手背都是肉,杀了自己的孩子,她又岂能活下去?每多说一个字,萧夫人唇色便苍白一分,声音越来越微弱。“不要,我不要!“萧沉璧浑身颤抖,“我不要拿你的命来换……萧夫人却缓缓笑了:“娘懦弱了一世,临了,能以此残命换魏博安宁,换我儿前路顺遂,也不枉为节度使之女了…璧儿,往后只剩你一人了,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萧夫人抚在女儿脸上的手倏然垂落。“阿娘一一”

萧沉璧撕心裂肺,将母亲犹带余温的身体死死搂入怀中。四下大乱。

马匹惊惶地嘶鸣,兵士慌乱地奔走,脚步声、惊呼声杂乱地交织在一起。萧沉璧眼底却空茫一片,眼前所有的声音和景象都急速褪去、模糊,仿佛她的魂魄也随着母亲最后一口气息消散彻底抽离,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跪倒在尘土里。

在这喧嚣鼎沸之中,李修白俯身半跪,用玄黑大氅挡在萧沉璧面前,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想哭就哭出来吧,此刻你什么都不必管,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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