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明月高悬，不必照我
我盯着他的脸，一动不动，至少五秒钟。
烟雾主要聚集在他下半张脸，他用手挥了挥，浮白的一团雾四散开，汇入场馆灰尘漂游的粒子间。
他很瘦，很白，像是一个亚健康人类的应有体态，脸颊肉有点浮肿，黑眼圈被养得很好，下垂眼，懒散地眯起来,瞳孔光却很专注，看起来不可动摇。狐狸不狐狸，狗不狗的。
狐狸狗。
“你看上去有点失望？"他忽然笑了。
是一个很疲惫,懒得太用力牵动嘴角的,清淡的笑。我诚实作答：“还以为你会是超级大帅哥。”他捏着那根烟,完全不考虑会不会被火星燎到手指，饶有兴致地问：“你的参考标准是？”
“周泽楷。”
“哇…“他的语气懒洋洋的，听上去并不像控诉，而是陈述事实：“不太公平吧？”
“对你还是对他？"我问。
我想站起来，虽然不能达到对视的效果，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他弯小幅度的腰和我聊天，倾过来的身形完全把我罩住了，无处逃跑的空间死角，这让我的心情有点怪怪的。
但我腿麻了。
一个跟趄，我又坐了回去。
不知道是我的问题还是我失败的移动戳到他笑点，叶秋笑得很不客气，光秃秃的香烟被他怼在垃圾桶上面凹进去的灭烟处碾掉，跟着人也很不客气地往我这儿迈了一大步，利落地盘腿坐下。
我瞄他一眼。
我再瞄他一眼。
他要一直这样笑盈盈地着我吗？
我找补：“输给小周情有可原。在脸这方面。”他很刻意地挤出那种“没让你尽兴我很抱歉"的苦涩表情：“你有没有听过…男人三十一枝花，说不定哥还能再发育发育呢。”“可是九七年出生，也没剩几年了吧？”
我舔舔干涩的嘴巴，还好，没被自己毒死。“不是吧，连我生日都知道？真爱粉啊？"他挑眉。对，我大方认下，正大光明地继续打量他。我有我的目的地，那张神神秘秘捂了八年的脸不是。手才是。
没有握持鼠标，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背，突起明显的指关节，弧度饱满的指甲。
有点想骂人了。
凭什么比视频里还漂亮？
“赏味完了？“叶秋主动问我。
这都用的什么形容词啊。
我矜持地点点头。
“什么感想？”
我听出来了，这个人根本没有被凝视的自觉…不，是他太自觉了。
我决定实话实说：“你看起来有点可怜。”世风日下啊，0冠可怜三连冠。
“谢谢。“我发现他可以坦然接受所有评价，并始终发表自己的看法，就像现在：“能打比赛就很好了，别的不要太强求。”“那冠军呢？也不强求？"我是个爱好举手发言的好学生。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眼神看我：“我夺冠不用强求。”“滚啊。“我忍无可忍，终于在和偶像线下见面的第一天，成为了他平平无奇的一名辱追粉。
过了两秒钟。
我挫败地说：“我撤回。”
他甚至没抬下屁股，往边上去一点。
一点儿都没有。
连假装的都没有。
“你能不能别笑了？"我崩溃地把脸埋进膝盖里。楼下一层的音响传来一阵分辨不清的人声，赛后采访刚刚开头，主场胜利值得一次漫长的专访。为了让这段消磨时间的闲聊变得稍微有价值点，我们开始复盘比赛。
公平起见，交换立场的复盘。
和荣耀教科书分析比赛，有种带着答案找问题的感觉。他很会引导，嗯、对、做得好、鼓励式地让我一气说下去：近战的战斗法师和远程的枪炮师一前一后，主要负责牵制的职业以菱形分布外圈，治疗角色在阵型最中间，很常用的一种站位，方便根据对面的攻击变阵，因为职业特性也能有效地规避掉神枪手和弹药专家的溅射伤害。在原本的设想中，嘉世应该打出规整节制的应战反击，而不是不得已的残局乱战。
等等。
叶秋很满意我惊异的反应，语气依旧平静、笃定：“是不是和你初期的指挥对上了？”
技能的释放，角色的走位，在场选手的站位，他看得清楚，也记得清楚，猜测我的指挥意图也完全正确，甚至提出了我当时没想到的，更稳固的阵型。如果不出意外，这场比赛将在他完美的掌控下进行。太恐怖了，我心想，到底哪一年不是他的当打之年？“所以你根本就知道出问题的不是什么战术决策…"我忍不住替他抗议。“我当然知道，"叶秋好笑地劝和，投向我的眼睛是一片静谧沉重的黑墨湖水：“他是我教出来的。”
“现实就是这样。我一直相信自己会赢的，从过去到今天。听上去很自大，但我清楚自己的能力在哪里，其他人怎么说都无所谓，我只为我自己打比赛。”
“但我不能说服别人信任我，如果信任要靠说服建立的话，那基本白搭。所以我不会左右别人的想法，只能保证自己不被左右。”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好轻好轻，话说给我，也像说给他自己听：“好在荣耀不是这样。”
我有点受不了了，说要不你再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