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只是把“权限”握好了。
“在位。”罗伊半开玩笑半认真,“我们四个算吗?”
“嘘。”米莎压了一下手,“它等答复。”
第五声提示音没来,换了一种更长的,像一根细线在空气里轻轻拉直。与此同时,厂房另一头的门口,有人影浮出来。
那不是门卫。衣摆太长,帽檐压得低,肩线比常人高半头。步伐不快,却有一种“流程”的礼貌,像一个晚点的剧场工作人员,不慌不忙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准备道歉。
“站住。”卡芙一瞬间换角度,与那人影错开,形成一个拦截的切线。她的指尖一转,空气里响起细不可闻的“咔嗒”。
人影停下了。他抬了抬手,掌心空空,食指和拇指夹着一片薄薄的金属叶片,像一张拓印片。那动作也很礼貌,他把叶片朝他们这边轻轻一弹。
叶片在空中翻了一次,像受过训练的信使,稳稳落进卢瑟的掌心。金属的凉迅速滑进皮肤,再往里滑了一寸,像在骨头表面写了一笔。叶片上是印记拓本,裂口位置又不同。下角压着极小的一行字:节点序列:E-3。
“你是谁派来的?”卡芙问。
那人影没有作声。他把另一只手举起,在空气里比了一个极简的手势:掌心向上,四指并拢,拇指在掌根轻敲一下,随即向下按。
“这是维护停机的行业手势。”米莎小声说,“你们看过视频课件的。”
“别动。”卡芙的手在空中又移了一寸,“报上身份。”
那人影像是笑了一下,不是嘴角,是肩部线条一瞬的放松。他朝后退了一步,被黑暗吞没。门口的阴影像水一样,没过他的帽檐、肩,最后只剩一个帽角轮廓在风里晃了一下,亦随之消失。
“记时。”卢瑟盯着屏幕。
蓝线在那一刻突然回落,与墙上的黑白频谱完全重叠了半秒,紧接着又“上挑”,变调重新被加回去。
“他向我们证明,他能做到。”罗伊说。
“也在提醒我们:我们只看到他想让我们看到的部分。”卡芙把拓印片交给米莎,“离开之前,不要在这里对比任何序列。出去再比。”
“再录三分钟。”卢瑟道,“把‘回落’的那半秒标红三遍。”
“已标。”米莎的字像一条铁轨,从来不抖。
事故在他们准备收线时降临。
最右一列第三台泵机忽然发出一声尖利的金属哭叫。皮带断了。断头像弹出去的蛇,带着细钢丝骨,直抽向旁边的金属梯。梯子下蹲着个门岗小伙,夜里冻得发抖,在那儿偷抽烟。他抬头的速度比皮带慢了一拍,那条黑蛇就要抽在他的脸上。
“让开!”卢瑟几乎不思索地冲过去,一把把门岗往旁边扯。皮带“哗”的一声擦过他的肩胛,火辣辣的疼立刻扎进骨头下面。他背脊被撞在梯子边缘,眼前一黑,耳内嗡的响了一下,节拍却仍精准地在鼓膜上走。
“你疯了?”卡芙低声,扶住他肩。她本能地想抬手,唤起那股熟悉的力量,但指尖刚要动,就像被绳子勒住一样停了下来,最终,她只是深吸一口气,用凡人的方式去应对。
“你再用力点”卢瑟吸了口凉气,“我们就多一具尸体。”
“别贫嘴。”她手臂用力,“还能动吗?”
“能。”他咬了一下后槽牙,压住肩里的火。他把断带按住,朝门岗摆了摆手,“别抽了。再抽你就不是门岗,是引火线。”
门岗脸色发白,连连点头,匆忙把烟按进靴底,踩了三脚才灭干净。
“事故时间记下。”米莎一边说,一边把前后两秒的频谱框出来,“断裂点位、断前两秒、断后相位,这些都记上。‘人类介入’标注:手工。”
“它在试边界。”罗伊看着那条断带,像在看一个人做坏事时故意选择的时辰,“看我们能介入到哪里。”
“也在试我们的规则。”卡芙说,“我们不愿它当神,它就认真扮系统。我们想把它当系统,它就借我们的耳朵唱圣曲。”
“那你想让它扮什么?”卢瑟问。
“客服。”她难得扬起一个很干的笑,“我们有工单,它有责任。”
“收线。”卢瑟把频谱仪塞回包里,“走之前把拓印片封油纸,封两层。”
他们快步朝门口走。就在踏出门槛的一刻,黑灯。
不是“熄一半”,是厂区所有灯,连墙外两盏照明柱,同时熄灭。黑暗像一张厚毯从天花板垂下来,瞬间把他们罩住。耳朵里只剩自己的血声和远处的水声。
嘀~。
第五声提示音来了,这次拖了两倍的长,尾音往下坠,像一个确认键被长按。
随即,一道细弱的光从门外右上角亮起,细如针眼,直直地照进门侧一块铁牌。铁牌覆着尘,字迹被潮气啃去半截。那针眼似的光像一根指头,认真地、虔敬地,把字缝里的灰一划一划剥开。
“看。”米莎把笔记本调到空白页,借光抄下:“保修条款·附则三:在出现全域性风险时,系统保留对经授权设备进行远程维护之权力。授权单位:‘启示专利’……最后一个字被擦掉了。”
“它在给我们看条款。”罗伊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