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小时候，英王总把她架在肩头，在太极宫的梨树下转圈，花瓣落在他们发间，像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春日宴。
“兄长“
“去吧。“&nbp;英王替她理了理歪斜的盔缨，动作里带着难得的温柔，“长安城有我。待你带他回来，咱们还在曲江池边，吃你最爱的桂花糕。“
三更的梆子声敲过第三响时，一支由百余名亲兵组成的队伍，悄无声息地出了长安城门。萧书瑶骑在纯白的&nbp;“踏雪“&nbp;马上，铠甲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她回头望了眼沉睡的皇城，看见永乐王府的方向，还亮着盏孤灯&nbp;——&nbp;那是青禾按她的吩咐，彻夜不眠的记号，好让归来的人能在茫茫夜色里，找到回家的路。
队伍行至灞桥时，萧书瑶勒住马。桥下的流水里漂着片荷叶，像极了沈砚之信里夹着的那半片。她忽然想起他画的《春江图》，画里的孤舟在惊涛骇浪里前行，却始终朝着对岸的灯火。
“出发。“&nbp;她扬鞭指向南方，马蹄踏碎了桥面上的月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银。前路漫漫，或许有惊涛骇浪，或许有暗箭明枪，但她知道，只要朝着有他的方向，哪怕踏遍千山万水，也终将抵达。
第四章&nbp;莲池畔的重逢
江南的荷塘在暴雨后泛着墨绿色，萧书瑶的铠甲上还沾着泥点。她勒住马缰时，看见岸边的草棚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弯腰煮药。青衫洗得发白，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的胳膊上缠着渗血的布条。
“沈砚之！“&nbp;她翻身下马时，铠甲的重量让她踉跄了几步。草棚里的人猛地回头，药罐&nbp;“哐当“&nbp;一声摔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溅湿了他的青衫。
沈砚之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前，左颊有道新添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像条狰狞的蜈蚣。可那双眼睛，在看见她的瞬间，亮得像落满了星辰。
“书瑶？“&nbp;他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你怎么来了？“&nbp;他想走上前，却因为腿伤踉跄了一下&nbp;——&nbp;那是坠入河道时被礁石划伤的。
萧书瑶扑过去抱住他时，闻到他身上的草药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铠甲的棱角硌得他闷哼一声，她才惊觉自己还穿着沉重的甲胄，慌忙后退时，却被他死死攥住手腕。
“别碰我。“&nbp;他忽然低喝，眼神里闪过痛苦，“我身上脏“
“闭嘴。“&nbp;萧书瑶扯开他的衣襟，看见他胸口缠着的布条早已被血浸透，“谁让你这么傻？明知道是圈套，还要往里面钻！“&nbp;她的声音发颤，泪水砸在他伤口上，激得他微微发抖。
旁边的老郎中捋着胡须叹气“这位姑娘莫怪他。沈大人坠河后被冲到下游，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拖着伤腿往堤坝赶，说要看着合龙“
萧书瑶忽然明白，他信里说的&nbp;“并蒂莲“，或许只是托词。那些世家在粮里掺沙，在堤坝上动手脚，甚至设下杀局，他都一清二楚，却选择独自扛着&nbp;——&nbp;就像那年在华清宫，他明明被李公子的人打伤，却还是挺直脊梁说&nbp;“臣不输“。
“青禾，拿金疮药来。“&nbp;她按住要挣扎的沈砚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把那些藏在芦苇丛里的&nbp;''&nbp;客人&nbp;''&nbp;请出来吧。“
青禾吹了声口哨，草丛里立刻窜出几名亲兵，押着几个穿着黑衣的汉子。为首那人看见萧书瑶的铠甲，脸色瞬间惨白&nbp;——&nbp;那是永乐王府的亲军甲胄，在江南地界，比圣旨还好使。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nbp;萧书瑶的刀抵住他咽喉，月光照在刀面上，映出他惊恐的脸。
沈砚之忽然按住她的手“不必问了。“&nbp;他从怀里掏出块玉佩，上面刻着苏州织造的印记，“他们是李大人的人。“&nbp;他看向萧书瑶，眼神里带着歉意，“我本想查清楚再告诉你，不想“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nbp;萧书瑶别过脸，却在转身时，被他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的手掌贴着她铠甲的冰凉，带着江南特有的潮湿暖意。
“书瑶，“&nbp;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那支兰草簪，我一直戴着。“&nbp;他松开手，从贴身处取出玉簪，簪头的棱角已被体温磨得圆润，“掉进河里时，我死死攥着它，想着你说过，玉能安神。“
萧书瑶看着那支历经劫难的玉簪，忽然笑了，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甲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她想起那年在曲江池边，他笨手笨脚地替她簪花，指尖的薄茧蹭得她耳根发痒。
“愣着做什么？“&nbp;她转过身，将玉簪重新插进他的发髻&nbp;——&nbp;虽然他现在短发凌乱，根本簪不住什么，“还不快处理伤口？难道要等我亲自给你上药？“
沈砚之笑着点头时，青禾已生起了火堆。药草的清香混着烤鱼肉的香气，在荷塘边弥漫开来。亲兵们围坐在一起，听着远处传来的蛙鸣，仿佛忘记了连日的奔波。
萧书瑶靠在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