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涩而急促的“嗬嗬”声!那样子,像一头被骤然踩到致命伤口的困兽,充满了危险和令人心悸的暴戾!
巨大的委屈和被粗暴对待的惊骇瞬间攫住了阿汐!刚刚还弥漫在空气里的缱绻温情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不解。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肩头,声音带着受伤的颤抖:“阿星哥……你……你怎么了?我只是……我只是想……”
“别说了!”一声嘶哑到极致、仿佛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撕裂挤出的低吼,猛地打断了阿汐的解释!那声音完全不像人类发出的,充满了被触及逆鳞的暴怒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痛苦!林星猛地扭过头,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让他彻底失控。他赤着脚,几乎是踉跄着翻身下床,高大健硕的身躯在昏暗的光线下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弓,每一块肌肉都贲张着压抑的怒火和无处宣泄的痛苦。他胡乱地抓起散落在地板上的深灰色棉质长裤套上,动作粗暴得几乎要扯破布料,然后头也不回地、像逃离什么恐怖之地般,大步冲出了主卧!
“砰——!”
沉重的实木房门被他用近乎砸的力道狠狠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如同惊雷炸开,震得整个房间都仿佛颤抖了一下!
巨大的声响瞬间惊醒了婴儿房里熟睡的小景曦!
“呜哇——呜哇——呜哇——!!!”
小家伙惊天动地的、充满了巨大惊恐和委屈的哭嚎声,如同最尖锐的警报,瞬间撕裂了别墅里死寂的空气,狠狠撞了进来!
阿汐被这接二连三的巨响和儿子的哭声彻底震懵了!她像一尊骤然失去灵魂的泥塑,僵坐在床上,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措的苍白和巨大的茫然。耳边还回荡着那声暴怒的低吼和房门震天的巨响,眼前是林星如同凶兽般冲出去的背影,心口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揉碎,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凌乱的被褥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她只是……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想听听那手术修复后的、可能变得不再那么嘶哑的声音……她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用这种近乎暴虐的方式回应她小心翼翼的、带着无限憧憬的请求?
巨大的委屈、伤心和被最亲近之人凶戾对待的惊骇,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她甚至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和满面的泪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下床,踉跄着冲向婴儿房!
“宝宝不哭!宝宝不怕!妈妈在!妈妈在!”她冲进婴儿房,扑到婴儿床边,颤抖着双手将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景曦紧紧抱进怀里。小家伙在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身体因巨大的惊恐而不断抽搐。阿汐紧紧抱着儿子,脸颊贴着儿子满是泪水和汗水的、滚烫的小脸蛋,自己的泪水也如同决堤般汹涌而下,与孩子的泪水混合在一起。她不停地亲吻着孩子的额头、脸颊,颠簸着、摇晃着,用最轻柔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一遍遍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妈妈抱着呢……是妈妈不好……吓到我们宝贝了……不怕不怕……爸爸坏……我们不理他……”
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声音哽咽破碎。巨大的心痛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抱着受惊的儿子跪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婴儿床栏杆,将脸深深埋进儿子柔软温热的颈窝里,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呜咽声再也无法控制,低低地回荡在婴儿房柔和的灯光下,充满了无助、心疼和一种被命运嘲弄的巨大悲怆。
时间在婴儿委屈的抽噎和阿汐无声的泪水里,一分一秒地艰难爬行。窗外,海角村的夜静谧下来,只有远处海浪不知疲倦的、永恒的低语,像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小景曦终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和熟悉气息的包裹下,耗尽力气,含着泪花沉沉睡去。只是那小小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还残留着惊吓的余悸。
阿汐抱着熟睡的儿子,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长时间的跪坐让她产后不久的身体感到一阵酸麻和虚弱。她抱着孩子,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易碎品,脚步虚浮地走回主卧。
主卧里一片狼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激烈情事的甜腻和那场不欢而散的冰冷硝烟味。阿汐将小景曦轻轻放进主卧大床边特意放置的婴儿床里,仔细地掖好小被子,指尖温柔地拂过儿子犹带泪痕的脸颊。做完这一切,她才像耗尽了所有力气,背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在床沿缓缓坐下,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啜泣声再次低低响起,充满了疲惫、委屈和无尽的迷惘。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如同呜咽般的……乐声,极其微弱地,从三楼的方向,隐隐约约地飘了下来。
那声音很轻,很涩,像是生了锈的琴弦被极其小心地、带着巨大的迟疑拨动了一下,又一下。不成调,不成曲,甚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走音。断断续续,磕磕绊绊,微弱得几乎要被窗外的海浪声彻底淹没。
阿汐的啜泣声猛地停住了!
她像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倏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天花板的方向,侧耳倾听着。
是……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