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厚重的隔音门板,毫无阻碍地、狠狠地撞了进来!
是小景曦!
那哭声如此尖锐,如此无助,带着被巨大声响惊吓后的本能恐惧,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阿星被暴怒和恐惧蒙蔽的心智!
所有的怒火,所有的嘶吼,所有的失控,在这撕心裂肺的啼哭声面前,如同被巨浪拍击的沙堡,轰然坍塌!
阿星眼中的血丝和暴戾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近乎恐慌的惊悸所取代!他猛地转头望向书房门口的方向,仿佛能透过那扇沉重的门,看到婴儿房里那个被他的失控吓坏了的小小身影!他做了什么?!他竟然……竟然失控到吓哭了他们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脆弱得如同花苞般的儿子!
“景曦!”阿汐也瞬间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母性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甚至顾不上后背被书架撞到的疼痛,也顾不上眼前这个刚刚还如同凶兽般的男人,惊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挡在身前的阿星,踉踉跄跄地、不顾一切地冲向书房门口!
阿星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撞在沉重的书桌角上,一阵闷痛传来,他却浑然未觉。他只是僵在原地,像一尊骤然失去灵魂的泥塑木雕,脸色惨白如纸,失魂落魄地看着阿汐跌跌撞撞冲出去的背影,耳边只剩下小景曦那越来越响亮的、充满了控诉意味的嚎啕大哭,以及阿汐冲进婴儿房后,那带着哭腔的、无比焦灼和心疼的安抚声:
“宝宝不哭!宝宝不怕!妈妈在!妈妈在!乖……是妈妈不好……是爸爸不好……吓到我们宝贝了……不怕不怕……”
那带着哭腔的安抚,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阿星的心上。巨大的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踉跄着,几乎是扶着墙壁,失魂落魄地跟出了书房。
婴儿房柔和的暖黄色灯光下,阿汐正跪坐在婴儿床边的小地毯上,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景曦从婴儿床里抱出来。她紧紧地把孩子搂在怀里,脸颊贴着儿子柔软温热的、满是泪水的小脸蛋,自己的泪水也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与孩子的泪水混合在一起。她不停地亲吻着孩子的额头、脸颊,颠簸着、摇晃着,用最轻柔的、带着哽咽的声音一遍遍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妈妈抱着呢……爸爸坏……我们不理他……宝贝乖……”
小景曦在母亲熟悉而温暖的怀抱和气息的包裹下,那惊天动地的嚎啕终于渐渐变成了委屈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小身体一抽一抽的,沾满泪水的大眼睛惊恐地半睁着,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成一绺一绺。
阿星僵硬地站在婴儿房门口,高大的身影被灯光拉长,投在墙壁上,像一个巨大的、沉重的阴影。他看着眼前这揪心的一幕——妻子抱着受惊的儿子跪坐在地毯上无声落泪,儿子在他怀里委屈抽噎——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碎,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着烧红的炭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抬起手,想碰碰阿汐颤抖的肩膀,想摸摸儿子哭红的小脸,指尖却在半空中凝滞,最终颓然落下。他像个犯下弥天大错的罪人,连靠近的勇气都已失去,只能僵硬地、无声地站在那里,承受着那几乎将他凌迟的悔恨与愧疚。
时间在婴儿委屈的抽噎和阿汐无声的泪水里,一分一秒地艰难爬行。窗外,海角村的夜静谧下来,只有远处海浪不知疲倦的、永恒的低语,像一声声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小景曦终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哼唱中,耗尽力气,含着泪花沉沉睡去。只是那小小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还残留着惊吓的余悸。
阿汐抱着熟睡的儿子,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长时间的跪坐让她产后不久的身体感到一阵酸麻和虚弱,眼前微微发黑,她晃了一下。门口那个如同石像般的身影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冲上前,伸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和腰背,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护住了她怀里的孩子。
阿汐身体一僵,没有看他,也没有挣脱他的搀扶,只是低着头,用微不可闻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放手,我自己能行。”
阿星的手臂如同被烫到般猛地一颤,却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他沉默地、几乎是半抱着,支撑着阿汐虚弱的身体,将她稳稳地护送到主卧那张宽大舒适的床边。阿汐动作轻柔地将熟睡的小景曦放进婴儿床里,仔细地掖好小被子,指尖温柔地拂过儿子犹带泪痕的脸颊。做完这一切,她才像耗尽了所有力气,背对着阿星,在床沿缓缓坐下,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啜泣声低低地响起,充满了疲惫、委屈和后怕。
阿星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柔和的壁灯下显得无比落寞。他看着她单薄颤抖的背影,听着她压抑的哭声,胸口翻涌的悔恨和心疼几乎要将他撕裂。他艰难地抬起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走到她面前,然后,缓缓地、沉重地单膝跪了下来。
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裤料传来寒意,他却浑然不觉。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轻轻握住了阿汐放在膝上、同样冰凉的手。她的手很凉,还在微微颤抖。
“……阿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