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侧多了一层笔茧,和那晚的情况又有什么关系?
想了半响,也没什么头绪,婉儿轻叹一声,久久未落笔,墨水已经将纸张弄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清除掉,凝神落墨。一共有两封,一封寄去长宁县,为母亲报上平安,请她保重身体;一封寄去忠勇侯府,告诉淼淼安心等她。
犹豫了片刻,婉儿还是缓缓写下第三封。这一封夹在寄给淼淼的信封中,是给沈曦和的。她已经在谢之霁那里看过上册的书稿,接下来就是出版的事宜,请他等她回去再作商议。
婉儿将封好的信交给王吉,随口问道:“还有几日才能回上京?”王吉:“这个我也不知,一切听大人的。”婉儿点点头,“多谢。”
她看着屋外黑沉沉的雨夜,四处都是淅淅沥沥的声响,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谢之霁今夜怕是又不会回来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郁气。
果然,谢之霁此前说的第二阶段解毒的事情,是假的。骗子!
交给王吉的那三封信,不过半个时辰,便摆在了谢之霁的桌上。谢之霁面无表情地拆开看完,一言不发。
王吉不安地瞧了瞧一旁的黎平,黎平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实际上,黎平也不知道最近这两人是怎么了。他那晚护送太子遗体去渡口,不放心又送了一截,等忙完回来时,已是第二天了。自那以后,谢之霁便开始不对劲了,不仅不回去住,还把那小姑娘暗中关起来,不管他怎么旁敲侧击,也问不出来。这可比往日吵架要严重多了。
阴雨蒙蒙的天,廊檐里挂着的灯火,氤氲着暖暖的一圈光晕。谢之霁将信重新封好,淡淡道:“按照她的要求去寄信。”王吉默默地取过,脑海中闪过婉儿孤寂冷清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
“燕姑娘今日兴致不高,不仅没像往常那般读书,还想出门走一走,要不要我……”
谢之霁瞥他一眼,淡淡的,凉凉的,裹挟着压迫和威严,像是在一瞬间就洞察了他心底的一切。
王吉猛地意识到什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属下不敢。”
心底刚生出的那抹情愫,被谢之霁无情碾压得粉碎。黎平见状,无奈地摇摇头,靠着窗户随手拿起一个青果啃了下去,不料酸的他纰牙咧嘴。
少年人青涩,又是知慕少艾的年纪,更何况他们面对的还是婉儿那般年轻貌美的少女。
谢之霁冷冷道:“去寄信。”
黎平望着窗外雨中那个慌乱的背影,挑了挑眉,“看看你把人家吓得,人家说不定也没什么别的心思,而且你又没说透,他能知道个什么?”谢之霁冷哼一声。
虽未回答,胜似回答,明明把人家看得紧,却又把人关起来冷着对方,这般孩子气的行为,黎平一时不由想笑:
“那小姑娘还真是招蜂引蝶,前几日来了一个守卫,今儿又来了一个护卫,也不知道这小姑娘的爹平日里是怎么护着她的,大概没少头疼过。”他打量着谢之霁沉郁的脸色,故意打趣道:“我看,要不是你小子和她的婚约定的早,估计她未必想嫁给你。”
没想到这话还真戳到痛处了,谢之霁脸色一沉,想起了刚刚看到那封寄给沈曦和的信。
沈曦和……沈哥哥。
呵,婉儿幼时口中那人,大概率就是羲和了。沈曦和竞帮她这么大的忙,想必他们一早就相认了,究竞是何时?
谢之霁眯起眼睛,那日沈羲和来府里晚了,说是因等待一女子,应该就是婉儿。而那时…婉儿来上京方才半月而已。想及此,谢之霁唇边勾起一抹讽意,看来被忘记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人。在来上京之后,她最先找的还是幼时常挂在嘴边的沈哥哥。“我让你取的叙州府春试考生入选名单及试卷,回来了吗?“谢之霁冷声道。黎平咂咂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好端端的,你这么凶做什么,还好你之前一直纠结小姑娘有没有什么哥哥,我们在叙州有不少人,你一吩咐我就派人去拿了。”
他拍了拍手,外面人送来一个厚重的用牛皮包裹的袋子,“你是礼部尚书,前不久又处理过科举舞弊案,那叙州府尹一听你要卷子,吓得直接把原卷者都送来了。”
谢之霁脸色阴沉沉的,“那个哥哥,不用查了。”黎平奇怪地瞥他一眼,怎么突然就不查了?以前不是还那么在意吗?不过见谢之霁脸色实在是不善,他也不好多调侃,将外封上的水汽散去,他将答卷放在桌案上。
“话说,你这个时候要这东西做什么?”
谢之霁不言,只默默地打开包装。由于女子人数较少,且是去年秋才公告的,因此只安排州府、上京两级考试,春试每州府选出二十人,上京秋试再选出二十人,最后再由公主和圣上定夺前三甲。按照惯例,卷子封存的的顺序会按照排名先后,可当看到一封答卷时,谢之霁就知道不用再往下看了。
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此前所有的猜想便都印证上了一-婉儿来上京根本就不是为了婚约。
她是为了通过科举为父平冤、为永安候平冤,婚约只是一个幌子。这就是她一直隐藏的秘密。
“谢英才那边,消息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