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力量钉在了那悬浮的光幕之上。
时间,在死寂中失去了刻度。
只有裴凡生右眼瞳孔深处那细微到极致的、如同星云旋转般的波动,以及他搭在文件夹边缘、指关节因无意识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指,泄露着信息洪流涌入他脑海时掀起的滔天巨浪。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西伯利亚冻土深处最坚硬的岩石,但王飞翔和张萌萌都清晰地感觉到,他整个人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温度骤降,连引擎的嗡鸣都似乎被隔绝在了这层无形的冰冷力场之外。
一页。
又一页。
悬浮的光幕上,幽蓝的数据流无声地流淌、切换。复杂的星图、标注着猩红Ω符号的生物扫描图、残缺的能量场模型、断断续续的加密通讯片段、坐标点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行动路线推演图……无数信息碎片如同冰冷的子弹,射入裴凡生的意识。每一个符号,每一行注解,都重若千钧。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分钟,也可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裴凡生面前悬浮的光幕无声地熄灭,微型投影启动器和数据晶卡上的幽蓝光晕也黯淡下去。
裴凡生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合上了那个灰色的文件夹。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里面的洪荒巨兽。
他没有说话。
没有向王飞翔或张萌萌解释一个字。
他将合拢的文件夹轻轻放回冰冷的金属桌面,发出轻微的“嗒”声。然后,他身体向后,深深地靠进宽大的椅背里,闭上了眼睛。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指尖相抵,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他的头微微偏向一侧,仅存的右眼视线仿佛穿透了紧闭的眼睑,穿透了厚重的舱壁,投向了舷窗外那无垠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深空。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如同一座在绝对零度下瞬间冻结的雕像。
整个休息舱的时间流速似乎都被他这深沉的静默所扭曲。引擎的嗡鸣、循环系统的低语,都成了遥远的背景噪音。只有他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若有若无,却仿佛带着整个星空的重量。
风暴的中心,陷入了最深沉的寂静。所有的惊涛骇浪、所有的权衡挣扎、所有的利弊计算,都被压缩进了这具沉默的躯壳之内。那灰色的文件夹安静地躺在他手边,像一颗已经启动倒计时却无声无息的炸弹。
王飞翔看着裴凡生这副模样,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他脸上的狂躁和憋闷被一种更深的凝重所取代。他太了解老裴了。这种近乎凝固的沉默,只意味着文件夹里的东西,其分量远超想象,其凶险……无法言喻。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个令人窒息的画面,也不再管那个该死的文件夹。厚实的靴底在地毯上用力碾过,发出闷响,他大步流星地冲向休息舱的合金门。
“老子出去透口气!”他头也不回地低吼了一声,声音压抑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舱门无声滑开,又在他身后迅速关闭。舱内重新只剩下裴凡生凝固般的沉默,和角落里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的张萌萌。
“泰山号”巨大的登陆甲板层,空旷得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这里通常是星舰起降小型穿梭机和部署重型装备的区域,此刻却成了王飞翔唯一的宣泄场。
沉重的合金舱门在身后关闭,将休息舱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隔绝。但王飞翔胸中的那股狂躁郁气却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空旷的刺激下更加猛烈地冲撞着他的神经。
“操!操!操!”
他猛地扯下身上那件碍事的参谋制服外套,狠狠砸在冰冷的甲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精赤着肌肉虬结、布满汗水和旧伤疤痕的上身,那条从左肩胛蜿蜒而下的暗红蜈蚣疤在甲板惨白的灯光下狰狞毕现,如同活物般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而起伏。
没有热身,没有准备。王飞翔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蛮荒凶兽,猛地冲向甲板中央一片开阔地带。双脚蹬地,巨大的力量让特制的合金甲板都发出沉闷的**。他身体前倾,双腿爆发出恐怖的推进力,开始了一场毫无保留的、近乎自虐的冲刺!
速度被他提升到了极致!身影在空旷的甲板上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风声在他耳边呼啸,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般刮过**的皮肤,却丝毫无法冷却他体内沸腾的血液和无处发泄的狂暴!
五十米!一百米!一百五十米!每一次蹬地都如同擂鼓,每一次摆臂都带着撕裂空气的爆响!汗水如同瀑布般从他古铜色的皮肤上奔涌而下,滴落在甲板上,瞬间蒸腾起白色的雾气!
极限冲刺之后,是毫无停顿的爆发!
他猛地刹停在甲板尽头一堵厚重的合金隔断墙前,身体以违反物理定律的柔韧瞬间扭转,右拳如同出膛的攻城锤,带着全身拧转的力量,狠狠轰在墙壁上一个特制的、覆盖着高密度缓冲材料的训练靶点上!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炸开!整个靶点瞬间向内凹陷下去一个清晰的拳印!缓冲材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巨大的反作用力顺着他的手臂传递到全身,让他壮硕的身体都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但他没有停止!左拳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