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太华的黄昏,是一头失血过多、行将就木的巨兽最后的喘息。夕阳的余晖被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切割得支离破碎,勉强涂抹在国会山焦黑、扭曲的残骸上,像泼洒在腐烂尸体上的劣质金粉。昔日象征权力与庄严的哥特式尖顶,如今只剩下断裂的骨架,狰狞地刺向污浊的天空。更远处,浑浊的渥太华河水裹挟着冰碴和难以名状的污秽,缓慢流淌,河面漂浮着一层粘稠、泛着诡异荧绿色的生物膜,如同巨兽溃烂的伤口流出的脓液。建筑物表面,暗红色的菌毯如同有生命的裹尸布,覆盖了砖石、玻璃和金属,随着光线的微弱变化,菌毯表面缓慢地搏动、起伏,仿佛整座城市都在某种巨大而病态的内脏包裹下,进行着垂死的呼吸。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浓重的铁锈腥气、蛋白质**的甜腻恶臭、某种化学药剂刻意掩盖的刺鼻气息,以及更深层、更原始的、源自大地深处污秽的土腥味。风,带着西伯利亚寒流残余的凛冽,穿过废墟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嘶鸣,卷起地面细碎的灰白色骨渣和建筑粉尘。
在这片死寂地狱的中心,一栋相对完好的三十层写字楼,如同巨兽脊背上最后一根倔强的骨刺,顽强地矗立着。它的玻璃幕墙大多已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如同被挖去眼珠的眼眶,但在第24层,几扇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锈迹斑斑的合金板材粗暴地焊接封堵,只留下狭窄的观察缝隙。这里,是王飞翔和裴凡生挣扎求生三日后,勉强构筑的临时巢穴——“渡鸦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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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24层,一股混杂着尘埃、陈旧纸张、血腥、汗水和浓烈“掩味剂”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这层原本宽敞明亮的办公空间,如今被改造成了一个充满临时性与致命效率的堡垒。倾倒的文件柜、沉重的办公桌被推到边缘,构筑成简陋但实用的掩体,上面布满了弹孔和利爪刮擦的痕迹。纵横交错的、由高强度光纤电缆编织成的绊索警报系统,如同蛛网般密布在通往核心区域的路径上,任何不经意的触碰都可能引发尖锐的蜂鸣。角落里,堆砌着从城市废墟中搜刮来的“武器”:警用防爆盾边缘崩裂,沾着黑褐色的污迹;消防斧的木质手柄被替换成了更趁手的钢管,斧刃闪烁着冷硬的寒光;几根打磨尖锐的钢筋长矛斜靠在墙边,矛尖凝结着暗红色的血痂。
靠近被封堵的落地窗边缘,一架用博物馆抢来的高倍天文望远镜改造的“潜望镜式”观测仪,透过合金板材的缝隙,无声地监视着下方如同鬼域般的街道。镜筒微微调整,视野扫过国会山的残骸、漂浮着荧绿粘液的河面,以及那些在菌毯覆盖的废墟间蹒跚游荡、或四肢着地快速穿行的暗影——丧人和它们的猎犬。
而在楼层中央,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被清理出来,充当临时的实验与分析中心。一张巨大的、沾满不明污渍的会议桌被改造成了实验台。上面堆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从废墟中抢救或拼凑出来的仪器:一台外壳破裂、接驳着汽车蓄电池的便携式显微镜;几个边缘崩缺的玻璃培养皿,里面盛放着从窗外菌毯上刮取下来的、缓慢蠕动的暗红色样本;几块电路板被粗暴地焊接在一起,连接着读数闪烁不定的便携式光谱分析仪——这是裴凡生的“污染分析站”。
王飞翔背对着入口,赤膊站在一堆散落的工具和武器零件旁。他壮硕的上身肌肉虬结,如同覆盖着岩石的丘陵,但此刻,左肩胛骨下方一道深长的伤口格外刺眼。那是三天前运输机坠毁时,被崩飞的合金碎片撕裂的。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紫色,显然受到了某种污染物的侵蚀。他正用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剔除伤口深处一片细小的、闪烁着金属幽光的碎片。匕首的刃口刮过骨茬,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紧绷的脊背滚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洇开深色的斑点。他紧咬着牙关,下颌线绷得像刀锋,只有喉间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喘息,泄露着强忍的剧痛。
碎片被挑出,带着一丝粘稠的暗红色组织液。王飞翔看也不看,随手将其弹开,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拿起旁边一个喷罐,对着伤口狂喷一种气味刺鼻的强效凝血喷雾。白色的泡沫瞬间覆盖了创面,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剧痛让他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但他哼都没哼一声。处理完伤口,他抓起地上那把锯短了枪管的警用***,又从旁边捡起一根手腕粗细、一端被磨得异常尖锐的建筑钢筋。他半跪在地,用一把从消防工具箱里找到的乙炔焊枪(燃料所剩无几),小心翼翼地将钢筋焊接在***的枪管下方。幽蓝的火焰舔舐着金属,发出刺眼的光芒和熔融金属的气味。汗水流进他的眼睛,他随手抹了一把,在脸上留下一道污浊的汗渍,眼神却专注得如同正在打磨绝世凶器的铁匠。焊枪熄灭,一把简陋却散发着致命气息的霰弹刺刀诞生了。王飞翔掂了掂分量,做了几个凶狠的突刺动作,空气被撕裂发出“呜呜”的破风声。他满意地低哼一声,将这把新武器靠在墙边,像一头舔舐完伤口、磨利了爪牙的猛兽,重新积蓄着力量。
裴凡生则坐在实验台前,全神贯注。他面前是一只被钉在解剖板上的巨大乌鸦尸体。这绝非自然界的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