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116章极端
据行军探子探知,吐谷浑可汗率亲卫从赤海隘口出逃往西,藏匿在了突伦川深处。
突伦川深处…那才是真正的黄沙漫天,水草难觅。在这种环境下,单是围上半月,无粮无水,人也难撑。
坐等投降也非是不行,但祁深却主张奇袭。尚且不知那老贼会出什么幺蛾子,且兵家打仗,向来讲究出其不意,从对手最不担心的事入手,让对手措手不及。
主帅受重伤坠马之事,想必敌方已经探得了,既探得,必然也会松一口气。就是这放松的档口,是奇袭的最好时机。
“此行突袭,九死一生。”
祁深擦着槊杆,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他眼皮虽未抬,却是在回常坚白的话:“正因为是九死一生,方是决胜的最好时机。我率轻骑奔袭,常将军为我压阵可好?”
“是!“常坚白同样没有丝毫犹豫,他也愈发觉得,面前的人像他曾跟着的主帅了。
在军中将士得知主帅是祁深后,对此出征是否能取胜争颇有微词,也并无信心。
东突厥一战虽取胜漂亮,但终究还有行事果断老练的老北静王坐镇,如今单放手让这个比军中多数将士都年轻的将军去做,众人心中并不彻底服从。伯海林就是如此。
他认为那祁深做个冲锋的将军是可以的,但做为统筹帷幄的主师,是绝对不行的!他不听命怎么了,违反军纪怎么了,他也是虽陛下征战之人,此战就算失败,也大可全可赖在指挥上。
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装什么大尾巴狼?他不服。然不服主帅的命令,是行军打仗的大忌。
若不严惩,难以服众,势必会造成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当然这些全是冠冕堂皇的幌子,祁深在得知伯海林未按指挥行军,当下是欲杀之以解心头之恨的。
他不知自己何时戾气竞如此之重。
大概是他压抑情绪太久了。
而他的处事,也变得越来越极端,胜则生,败则死,不留余地。鲜血和反抗,更是能激起一个人的杀戮,也更能激起一个人的……自毁情绪。
情绪最浓的时候,大概是父亲死亡的时候,大概是他寻她不得的时候,唯有将刀子豁进心口,看着鲜血淅淅沥沥地下流,才能尝到些许的放松。逝者已归黄土,再见不得,然逃者,尚有可寻之机。像是憋着一口气,祁深越劝自己放下越是放不下,越是不去想,那模样就越是争先恐后地往他脑子里钻。
才过了多久?才两年而已,时间不够长,他忘不掉也有情可原,所以他做些极端的事都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
况且,此战是为了荣耀而战,并非为了他个人的念头而战。可有那么一瞬间,那个念头……还是盖过了所有的声音。他也在怀疑着,他是不是总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以为自己去了洛阳,就可以寻到她?
将士们在牛心堆一战对祁深有了深刻的改观,因祁深的战绩和伤,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主帅是应该站在指挥的位置上,但若同将士们冲锋在一处,才更得人心,况冲锋前已下了死命令,只进不退,直至战死剩最后一人。是祁深刻意而为之不假,但所受重伤是真。此刻,他挑选了精锐骑兵,携带着仅够生存的干粮和饮水,沿路西追。行至中途,天色骤变,巨大的沙暴从地平线席卷而来。“大帅!沙暴!”
“全军听令,用布蒙住马眼,跟紧前队,不得掉队!”军令被层层传递。这是一支被艰苦环境磨练出来的队伍,他们逆着沙暴,冲入了那片死亡沙海。
呼吸是艰难的,每一口都带着沙土,队伍在能见度不足十步的昏黄中艰难前行,不断有人马倒下,被流沙吞没。
祁深的嘴唇也干裂出血,虎口早已被缰绳磨破,与最终必须取胜的目的相比,这些算不了什么。
几日过去,当沙暴渐渐平息,吐谷浑可汗的牙帐如同海市蜃楼般出现在眼前时,敌军甚至来不及组织有效的抵抗。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会从将士从沙暴中杀出。“破营!生擒可汗者,重重有赏!"尽管身上之伤已达极限,但祁深手中的长槊却稳如磐石。
追亡逐北,最终在一片枯死的胡杨林外,找到了已自尽而亡的吐谷浑可汗。可汗之子如丧家之犬,瑟瑟发抖,目睹了父亲的末路,此刻又被重重包围,彻底失去了斗志,率残余部众,匍匐请降。祁深站在突伦川的高坡上,眼神漠然地望着脚下臣服的敌人和无边的大漠,最后倒在了这片土地上。
消息传回长安,吐谷浑至此,名存实亡。
凯旋的大军,行进在归途上,却无半分喜气。队伍中间,一辆铺着厚厚毡毯的马车行进得异常平稳,周围是北静王的亲兵,人人面带戚容,不时望向那紧闭的车帘。常坚白骑着马,行在车旁,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探手入帘,去试祁深时有时无的鼻息了。军医束手无策,只是摇头:“将军失血过多,背上刀伤又引发了高热,加之高原反应未退…能撑到现在,已是意志惊人。如今,只能看天意了。”天意……在常坚白听来,更多的是焦躁与悲凉。仗打赢了,吐谷浑灭了,可此战最大的功臣,若是就这么死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