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的"兽'，都是这么培养出来的。“殷灏唇瓣轻轻扬起，麻木得像一个旁观者。
“兽'的培养期只有一年，十二个月，将有十二次造蛊。”在这麻木的叙述中，连计量单位都变得麻木不仁。“…数不清杀了多少人，数不清。在造蛊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知道我是′主人'的特殊对待，知道我在造蛊以外的地方，还会有额外特训。所以后来的每一次开场，我都是场中其他人首要解决的目标。”“他那么执着给令堂报仇，你是令堂唯一的孩子，他这么做，如果让你折在那里怎么办？“谈令仪听得直揪心，紧张问道。“他不在乎，给母亲报仇，他手中有足够的′兽′替他办，留我一命，不过是受母亲所托。母亲死了，那托付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他或许还很讨厌我，如果当初母亲没有嫁给我的父亲，或许结局没有那么糟糕。”谈令仪恍然大悟。
“又一个爱而不得的疯子。”
殷灏闻言，轻轻笑了，然而病中轻微的胸膛鼓动都能引起肺部极度的痒意，他重重咳嗽，慢慢缓了气儿，才道：“所以，让一个爱而不得的疯子，对付另一个爱而不得的疯子，是不是很有趣？”“没趣，"谈令仪绷起脸，摇头道，“你这是与狼共舞。好不容易逃离他，又羊入虎囗。”
“逃得了吗？"殷灏平静道，“还没报仇呢。”“你母亲希望你这样吗？她现在肯定很后悔把你交给你义父。”“回不了头了。“殷灏轻声道，“如果你是我，你也不会轻易放下东宫的仇恨的。”
谈令仪抿唇，心说那倒是。
自己的父兄蒙冤而死，幕后黑手逍遥法外，便是对未曾谋面的父兄没什么情意，但母亲也是因此而死，总得给郁郁而终的母亲讨个公道。“要报仇，靠你如今安王的身份也使得，你义父那里，还是早早断了吧。”“你道阿伽是谁?“殷灏突然道。
触及这个陌生的名字，谈令仪脑袋动得飞快，想起来那是他义父口中为其传递信息的人。
“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谈令仪蹙眉道。殷灏闻言微微动了，倾身靠近谈令仪，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但她没有后退，听他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是扶雪。”谈令仪一怔，想起那个宛如白雪翠竹的少年，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看到谈令仪惊愕的眼神，殷灏微微弯眸，一副了然神色，开口道：“所以，我说你是一个命很好的人。”
她看不出、也不必看出身边人的好坏，因为她没有触及到彼方核心利益，所以在她的眼前，扶雪是个极为温润如玉的君子，是个好人，而不是一个眼线，一个需要提防的对象。
“我回去不理他了。“谈令仪认真道。
讲道理，整个明法台，她最有好感的就是扶雪了，毕竞比起总吓唬她的殷灏、泛泛之交的逐星抱松、总和她斗嘴的照夜，扶雪对她不错的。“倒也不至于，"殷灏被她宛如小朋友赌咒发誓不和谁谁谁玩的神态逗笑，笑咳了两声，轻声说，“扶雪与我是一同在斗兽场长大的伙伴，眼线身份，身不由己而已，我不在意。”
谈令仪现下明了为何他说她命好了，跟他时时刻刻受到的性命威胁相比，她的节操危机还是要轻一点的。毕竟命最大，命没了，便什么都没有了。鬼使神差，她想跟殷灏说她的故事，可细想这故事太过诡异离奇，说也说不清楚，加之聊起她的节操危机，很难避免从殷灏口中听到什么女子名节大过天的清朝老尸言论，她懒得跟他掰扯，还是住了嘴。她的欲言又止殷灏没有忽略，但身体的重度疲惫无法再支撑他继续聊天，他慢慢躺下，眼睛慢慢闭合。
………等到，解决胥君奕的事，我就请旨，说我见异思迁，喜欢上了别的女子，请求陛下取消婚约。”
“如果这样的代价是你要挨罚的话，其实可以再拖延一下。“谈令仪默默道。她迎上再度睁开眼看她的殷灏，挑了下眉：“你不愿旁人因退婚一事议论我，单只是假托自己变心心并不足够，他们会觉得这是你的体面做法。所以，你会找陛下打罚你，做给天下人看，让他们知道，的确是你之过。”她头一次在殷灏眼底出现了几乎可以称之为脆弱的无可奈何。看他这么无助，谈令仪咧嘴笑了：“挺吓人的吧，我也觉得吓人。如果有一个人把我的所有心思打算都说出来，我一定会尖叫跑走的。”她笑罢，认认真真道：“我说了，我不需要你维护什么。如果你真这么做了，我就大摇大摆冲你府里，赖一宿再出来。到时候旁人就会说我舍不得到手的高枝，抛下脸皮跑你府上自荐枕席，我看你还能想什么法子再给我挽救名声。”殷灏也被她气笑了，仰躺着，胸口振动不止：“你这女子……你真是………谈令仪也跟着笑，而后同他一起止了笑，看着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他，微微俯身，于他耳畔轻声道：“谢谢你，殷灏。虽然你关切的角度不太对，但还是要谢谢你，这样苦心维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