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调整帕子位置,一边观察他的情况,一切打理完后,她后退一步,准备回地铺上,腰便再度被人圈住了。这回他的攻势带着强烈的不由分说,在圈住她的时候便施上力,直接让她栽上了床,直挺挺地压在他身上。
这厮迷糊着也知被人压着不好受,抱着她翻身,由仰躺改为侧躺,额上堆叠的帕子缓缓下落。
谈令仪眼疾手快接住湿帕子,抬手贴在他的额前,而这双手张开的动作给了他可乘之机,他收紧手臂,把她紧紧扣在了怀里。谈令仪收手,往他后背狠狠砸了一下:“死小子,你醒醒,快把我放开。“阿……”
谈令仪:……
她承认她心底的母爱有被小小地勾起来一点,但她本身还是没有给人当娘的打算。思忖打他脑袋还是膝击小阿珩能让他快速醒来,想法却在他的下一句话说出口后被打消了。
“别离开孩儿……”
唉…
难得见他这般脆弱。平素见他,虽然是个小可怜模样,但脆弱之下有自己的原则与思虑,这般放下一切的示弱,还是头一次。她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呢?
谈令仪合上了眼,放在他后背的手慢慢拍抚他,给他顺着气儿。后半夜的折腾忙活让她消失的困意回归,还没把他给安抚下来,她自己就沉进了梦乡之中。
还没做一个好梦一一她梦见了那个煞神。
惊悚的是煞神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求她垂怜。见鬼哦!
她浑身发凉,裹紧被子翻了个身。
被子被全部抢走的谈慕珩缓缓睁开眼睛。
但其实在睁眼前,他就意识到怀里偎着一团软热,这样的感觉让他误以为自己尤在梦中,心底到底有几分舍不得的情绪,好似从这个梦里醒来,就会被无尽的寂寞给深深淹没。
然而慢慢回拢的清醒意识又在告诉他一一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欲望?你要迷失自己了吗?东宫的仇恨,你要尽数抹去了吗?于是他睁开了眼。
在看清眼前身影的一瞬间,他的瞳孔紧缩直仿佛只有针尖大小,清冷双目骤然睁大,那是对平日里的他来说最为失态的表现。谈令仪嫌冷,裹着被子曲起腿,脚掌不轻不重地贴靠在他的双腿上。要如何做呢?
若无其事地叫醒她?默不作声地远离她?还是……杀了她?熟睡的谈令仪觉得身子冷得厉害,整个人仿若被泡进了冰水之中,不管怎么裹紧身上的被褥都无法阻挡一寸寸渗进骨头里的冷意。梦里的她发疯寻找暖源,梦外的她辗转反侧,直到拱进互相依偎着睡了半宿的熟悉怀抱中,梦里梦外的她一同安静了下来。他的目光自她的发旋落到她的眉目,在她脸侧轻抚的手虚虚圈上她的脖颈。殷灏,你可以爱一个人,但你不可以沉沦。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之行,必有烧手之患。这世间不能有任何一件事物或任何一个人可以牵动你的心绪。所以,要在欲望滋生、尚未成长之前,将它连根拔起一一早该在情动之时就这么做了。
谈令仪这姿势有些不太舒服,她动着脑袋调整了一下,直到靠在他怀里才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而方才计划掐断她脖子的那双手,在她倾身靠近之前就快地收回,藏在了他的背后。
他想,欲望是可以压制的,昨夜他就成功了。不会沉沦的。
谈令仪醒的时候,已然是正午。这真不能怪她赖床,实在是昨夜折腾得太晚。据保守估计,她起码在丑时才睡着。睡又没睡好,奇怪的梦一个接一个,九其是煞神安王……
谈令仪慢慢坐起身,扶额醒神,心说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梦到那种诡异的画面。
“阿姊,你醒了。”
温润声音在门边响起,她循声看去,眸子一亮,赞道:“你这衣裳好看。”沧浪色衣袍上绣着青竹,制式精简却不失飘逸,套在那样修长身材的谈慕珩身上,七分绝美的衣裳更是穿出十分来。谈慕珩微微一笑,恭谦道:“料子是前些日子阿姊院里人送来的,是阿姊有眼光。”
谈令仪跟着笑:“那是院里人有眼光,我只说让她们给你送,没说送什么颜色,她们可真会挑…”
等等。
谈令仪望着外面大亮的天色,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没回去,院里人是不是又闹着要寻了!”
谈慕珩将清粥小菜放到桌案上,开口道:“阿姊放心,今晨我去你院里,说你去苏府了。”
谈令仪听罢,先是松了一口气,又不安道:“这话他们会信?守门小厮没见过我出去吧?”
“他们每日寅卯相交之时都在打瞌睡,便是阿姊院里的人去问了,他们也会顺着说看见了的。”
谈令仪从床上下来:“你怎么知道?”
谈慕珩本能看了一眼谈令仪,目光又飞快跳开,开口道:“先前我基本都在这个时间出门,他们只在我前几次出去的时候会因为门动醒一下,后来便是听见门动也不会醒了。”
谈令仪没注意到他方才的目光躲闪,听他所言放下了心,打着哈欠往前走,刚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睡时把身上披的外袍和寝衣揉得松松垮垮,露出里面的杏色小衣。
她红了脸,瞅向谈慕珩,看见他没看她,连忙低头整理得体,拖着昨夜剩下的水去院里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