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凡朝万茂走近，刀尖划着地面石砖发出尖细的声音：“你的主子能舍弃你一次两次，就会舍弃你第三次，你急着赶上他们，不就是怕他又丢下你？”“牙尖嘴利!"万茂脸色骤沉，长刀既快又狠地扫向司凡。司凡脚尖点地往后掠，避开刀风的同时，左手反握刀撞上长刀刀背：“万大人这般恼，看来我是说对了。”
万茂不言，长刀连环劈出，刀刃擦着司凡衣角划过，两名衙役见状，当即提刀从两侧扑上，勉强将他的攻势拦了下来。司凡趁机喘了口气，万茂说得没错，她与楚开济确实都不是他的对手。“万大人还是莫要执迷不悟。"钟惟安看着衙役身上渐渐加深的伤口，背在身后的右手攥成拳，语气依旧沉稳说道：“官家不会放过金乌教，无论是你还是万青他们都逃不掉的，你若肯俯首就缚，本官会向官家说情留你发妻儿子一命，你在殿前司当值数十年，官家仁善定会顾念旧情…”“不要与我提官家！"万茂冷笑：“我万茂十六岁从军，身上挨过的刀伤、箭伤数不尽数。好不容易熬出点模样，进了殿前司，却因为赵合一一”他腮帮咬得鼓起，眼底全是翻涌的戾气：“那些比我晚进营、武功不如我、连血都没怎么见过的人，一个个升了指挥使、都虞侯！我呢?
明明我未去行宫当值，就因为我是赵合的手下，拼死拼活熬了数十年，也只能够得上翊麾校尉这个破位子！
我若是真没本事，便也认了，可我哪点比他们差？金乌教给我许诺，让我坐上我应得的位置。我忍了又忍，但官家始终将我视作草芥，这数十年何曾有过仁善与旧情？”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腔剧烈起伏。长刀突然变招，甩开两名衙役的纠缠，直扑司凡面门。
司凡慌忙后撤，抽空白了钟惟安一眼，会不会聊天？本来就打不过还给他加怒气值buff。
钟惟安摸了下鼻端，面色讪讪，他故意说那些夸官家仁厚的话激怒万茂，是想要扰他心神，没成想竞起了反作用。
左侧衙役扑过来用刀架住万茂的长刀，却被震得踉跄倒地，手臂上又添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找死！"万茂趁势举刀要补砍那衙役。
刀将落下前衙役已闭上眼睛，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万茂却痛呼一声长刀落地。
衙役猝然睁眼，只见那条名唤翠花的狗正紧咬着万茂的右腕不松，钟惟安手中还握着刚给翠花松开的狗绳。
万茂目眦欲裂，抬起右臂就要将翠花抡到石壁上，左手握拳也要往翠花脑袋上砸。
钟惟安忙喊道：“翠花回来！”
与此同时，司凡上前左手攥住万茂的手腕，右手刀柄狠狠撞在他的肘弯处，翠花也在钟惟安话音落后嘴一松跑回了他身边。万茂匆忙往后躲，司凡趁机抬脚踢在他小腹之下，直将人踢得吃痛倒地，然后将刀抵在了他颈侧。
被刀砍出数道伤口都没呻吟的两名衙役，在疑似听到司凡踢上那瞬间发出的某种破裂声，纷纷′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刚从钟惟安那得到杏脯而欢快摇着尾巴的翠花，倏地收起尾巴夹在了屁股下。
钟惟安喉结上下滚动，默默拢起油纸包刚准备让衙役将万茂绑起来，身后却响起一道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万夫人莫棋从暗道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她出现的突然，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扑到司凡面前，跪在万茂身前，红着眼眶哭喊：“大人…诸位大人，求你们饶了他，他是糊涂，是被那那什么教骗了。”莫棋说着还伸手想要推开司凡抵在万茂颈侧的刀，手心竞直接抵上刀刃，司凡慌忙将刀移开，但她手心已然被刀刃划破，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滑。她似不知痛般捧着万茂的脸：“万郎，别再一错再错了，我、我们瑞儿…他、他还未成家呢！”
莫棋在司凡他们下暗道许久后才趁人不注意跟了下来，衙役为了方便之后收拾残局，来的路上都用刀留了显眼的标记，倒给了莫棋便宜。万茂盯着莫棋，眼眶慢慢红了，嘴唇动了动：“棋妹……莫棋连忙应声，可就在这时，万茂眼神突然一狠，手臂一勒，瞬间将莫棋拽到身前，左手扼住她的喉骨：“棋妹…我也不想死。”他拖着莫棋站了起来，少主不在意他死活随时可以舍弃他，莫棋为了万瑞也想劝他认罪减轻他们的罪罚，可他不想死，谁都不能让他心甘情愿赴死！莫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双手抓住万茂扼住她喉骨的左手，哪怕隔着满手心的血渍她也能感受到万茂手背上因为用力而暴起的青筋。“让开！"万茂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眼神扫过司凡和钟惟安：“让我离开！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司凡与钟惟安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司凡冷声对莫棋斥道：“好言难劝该死鬼！一个在危难之时毫不犹豫抛弃你与儿子的夫君，怎会因你哭喊两句就能回头！”
之前在书房发现莫棋在门外，她与钟惟安已然明示过她该如何想办法保命，却没想到她还能糊涂至此。若是万茂真能因此被她劝动戴罪立功，或许可以保下她与儿子的命，但对万茂来说，他们的命明显不如他自己的命重要，被抛下过一次竟还不知醒悟。
莫棋垂下双手，右眼噙着的泪滑下砸在万茂手背上，扼着她喉骨的手也未松半点儿。
“莫要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