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院，三司院……”
他默念着扶苏留下的纸上的官署名字，维持着透明的姿态飘然远去。从宋宫中刚出来，秦始皇就大开了眼界，眉毛高高挑起，露出颇有兴味的好奇神色。当年的咸阳城作为首都，占地并不小。他现在手下的星际城邦称一句广阔无垠也不为过。但如此富有烟火气息的街道，他还是第一次见。汴河之上，百舸相接。粮船、货船或靠岸装卸货物，或奋驶过长桥。而在虹桥之上，车马喧嚣、行人摩肩接踵。放眼城内城外，连片的屋宇鳞次栉比。饭店、酒馆、医馆、茶馆依次林立。士绅、走卒、妇孺、僧道穿梭其间。市井喧嚣声不绝于耳。
光是听着看着，就能感受到这座城市不绝的勃勃生机。秦始皇在空中放缓了脚步。仔细用眼睛描摹着他所看到的。倘若是他自己，对百姓日常所思所做兴趣寥寥，甚少主动了解。但这是扶苏精心打理的国家，一切也好像有了别样的意义。
忽地，一声长啸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原来是有个年龄颇小的孩子站在了虹桥的最高点，高声喊道：“今天的《求知报》有官家！有官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一句话，齐齐吸引了所有人停驻。汴河两岸装卸货物的力夫、天桥上摆摊卖织物的妇女、坐在轿中不曾露面的士绅……全部看向那卖报儿童的方向来。“有官家？”
“这期报纸有官家？我没听错吧？”
“天啊，官家都多久没在报纸上露面了。上次好像还是两年前吧？”人群中陡然爆发出讨论声。然而更多的人则是叫着"官家"的名字就冲扑上去了。往卖报小孩的荷包里丢上两文钱，就伸手去揪他怀里的报纸，骇得报童大叫“小心些小心些"，眼角眉梢却止不住地欢喜。方才数十个呼吸的功夫，报童的荷包鼓得满满的，怀中的报纸已经被洗劫一空。他抱歉地对后来才挤上来的人表示“报纸已经卖光了”，又保证说“我马上就去书局里拿新的过来。”
那些人道：“那好吧，你快点，我们就在这桥上面等你回来。”“马上马上，一定一定！”
报童一溜烟跑了。而那些人就真的等在了原地里。或彼此谈天说笑，或借着买到报纸之人的光看上面的内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秦始皇看得叹为观止。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是孟轲曾经说过的话。秦始皇不信奉所谓儒学，却并不意味着他不记得这句话。而今看来，他的扶苏便是所谓的“得道多助”吧？
就算有心怀不轨之人，趁着这个空档窃取了皇位，想来扶苏也能很快将之夺回。到了这个时候，秦始皇方才明白，为何他的儿子敢那么大胆地一个人偷偷出宫了。
他抱着复杂的心情，放缓了脚步，一路慢慢地看着汴京的街景。无论到哪里、人群有多拥堵繁忙，只要是有报童刷新的地方，喊出“官家”两个字，都会出现相似的效果。
他甚至听到买到报纸的人之间互相讨论交流。一个人对官家能和报纸上写的那几人一起吃晚餐表示羡慕，要是自己能有这么一天就好了。另一人表示，就你，还是做白日梦比较快。
类似的对话甚至发生在官衙之间。
秦始皇”
他终于感到无语了一回。
在秦始皇的认知里，君与臣的关系必不可能太相近。扶苏在民间愈发受欢迎，到了臣子之间就是反过来的。大臣们绝对不会喜欢皇位稳如泰山之君，更喜欢那种好控制的。
至于君臣一道共进晚餐……秦始皇以手抵着头回忆起来。在他印象里，除了公子扶苏，哪个臣子和他一起吃饭不是战战兢兢、汗流浃背？他虽然不在意臣工的想法，但理智上也知道他们吃得必然不痛快。这天底下，居然想有和主君一道吃饭想法的官员。嬴政觉得，要么是这人心怀不轨意图僭越，要么就是脑子不正常。很显然，这人是个区区六品官，连上朝会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僭越，显然属于后者。脑子有哪里不正常了。
但是很快的，他的所见所闻又推翻了他的想法。因为他到了枢密院。
按照扶苏给自己写的指南，枢密院乃是朝中要员云集之地。更有地位近乎宰相的枢密使、参知政事坐镇。秦始皇想到了当初的李斯，面容上闪过一丝阴影他在进入王安石办公室时，心中暗道，倘若扶苏任命的丞相有任何不臣之举。他定然会当机立断，把那些念头扼杀在萌芽之中。好巧不巧，王安石的办公室中，有几个人也聚在一起，讨论着此事。“你们以为，官家此举何意？"苏轼的手指灵活地转着手中的狼毫笔。他的眼睛也寸步不离跟着鼻尖。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转笔的技巧比他口中的“官家”更重要。
范纯仁默了默：“或许官家当真生病了。”苏轼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倘若官家真的生病了，他提出的不见面的借口，怎么会是病容有损呢？这是生怕病好了后我不嘲笑他臭美呢。他绝不会落人，尤其是落我话柄的。"<1
王安石”
范纯仁”
我竟然无言以对。
他们二人同时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苏轼：也只有你能从这么吊诡之处寻出破绽了。其他天子近臣，包括我们在内，没一个能行，真的。秦始皇倒是挑了下眉毛：怎么回事？这看上去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