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的越多越觉得他想的是对的,谢洹忍不住大笑几声,都说他下了好大一盘棋,程璟比他似乎还要令人心惊胆颤。
他回京的这半月,程璟待他如旧,他也常宿宫中,一切好像重合到了上一世。
贞元二年之乱已过,他还是功高震主的权臣,手中的权势让天下忌惮,说天下有他一半也不为过。
……
又过了半月,面对查出来的消息,谢洸却不敢说,只能先找易先生商量。
易先生看着最新得到的消息,良久才抬首看向站在他身前面露难色的谢洸,神色上也是过分严肃认真。
“这个消息你有几成把握是真的?”
“七八分。”
谢洸其实没说他有八九分的把握,据得到的消息,那孩子才三四个月大,被秘密养在行宫中,没说是谁的孩子,却养的十分仔细。
“先不急,不一定是真的,咱们刚回来,不能得到点消息就捕风捉影,将军那边你先瞒着
,过段时间再说。”
谢洸闻言点了点头,可他又想到连日得到的消息,把左左右右联系在一起,又说:“先生,我觉得陛下有想要对我们动手的意思,只是碍于将军手中军权,一旦让陛下找到机会,我们的下场……”
谢洸未说完,易先生淡淡笑着摆了摆手。
“你且放心,咱们那位将军不是让人算计的主,我只是担心他疯起来不管不顾,你把他看紧了,也把手下的人看紧了,别引起大乱子,漠北那次没留下小皇帝已经有人心里不舒服,现在要是小皇帝做兔死狗烹的事,这天黎不免又要乱上一乱。”
谢洸再次点头,他倒是不担心谢洹会造反,他只担心谢洹受不了皇帝有儿子的消息,到时候发起疯不管什么忠君守土。
其实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就算谢洹反了,他也义无反顾跟着反。
谢洸从易先生的院子离开,路上忍不住想。
他们离开漠北后一年多是
时间在四处平乱,没想到小皇帝从漠北回来后找了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忧他们将军知晓,秘密养着,他回来后半个月,动用了全部眼线才找到些微蛛丝马迹,最近才有八九分确定那孩子是皇帝的。
他倒是希望这是假的,可堂堂一代帝王若是连个子嗣都无法留下,未免让世人觉得不可思议,其实小皇帝也可怜。
谢洸甚至有些不清楚皇帝与他们将军之间存不存在所谓的情谊,小皇帝是不是单纯被他们将军手中权势逼迫?
不得已……
谢洸想到这猛然觉得浑身冰凉发颤,如果皇帝是被迫的,那他们的结局只能是不得好死。
…
这段时间,得知程璟的动作,谢洹其实觉得没什么,甚至说他有点放心,或是有点高兴,程璟只是做了一个皇帝该做的事,对他来说都是小事。
程璟终有一天会茁壮成长,他不可能总是压着新帝,不可能让新帝成为一个被权
臣豢养的废物,他该做的是陪着新帝成长,让他成为那个站在最高位置让人敬仰不敢直视的一代帝王。
外患解决了,如今只剩下内忧。
谢洹在院中将手里的银枪舞出残影,脑海中思绪一条一条被抽丝剥茧。
他和程璟之间的矛盾避无可避地横亘在两人之间,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夜晚两人多么无间亲密,不管他们开不开口,矛盾在没人做出动作的情况下也会一日日裂变,直到爆炸。
他看似主动,实则一直是被动的那个,因为他不会反,他的身份和手里的权势只会被程璟打压。
……
这日,谢洹下朝后与肃王一前一后离开皇宫,他看着肃王老迈的背影,有几分唏嘘光阴流转之快。
他骑马上下朝,眼看着肃王的马车出了中元道,并未往肃王府的方向。
不知怎么,谢洹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谢洹一路跟着,看肃王马车前去的方向,大约猜到肃王
此行的目的地。
只是还未等他继续跟上去,后方匆匆赶马来了两位宫中侍从,说是陛下召见。
谢洹勒马回头,跟着两位匆匆赶过来的侍卫再次入宫。
程璟今日穿了一身月白常服,头上用一支极简洁的簪子,有些清水出芙蓉的味道,只是骨子里的威严矜贵藏不住。
程璟见谢洹过来,抬手示意谢洹不必多礼,让谢洹靠近他说话。
谢洹一身墨梅黑袍,身上有常年征战的肃杀之气,不说话时看着深沉严肃,挺唬人的,尤其是他回来后心情算不上好,他身边的人每日皆是憋着气过日子。
程璟像是已经习惯了谢洹这副模样,开口说:“今日朝上没议出结论,你真觉得那些乱民贼寇会对天黎构成威胁?”
程璟口中所谓的乱民贼寇正是谢洹先前去剿灭的那些,以谢洹的立场,他当然主张杀了,以免麻烦。
可若是以程璟帝王仁义的立场,他觉得不杀或许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