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提醒他必须快些,再快些。等到半数校尉都成了他亲手训练的死士,等到卫队的弓箭都指向那些高高在上的头颅,他才能真正合上眼,不必担心梦里总有带着血腥气的刀尖抵着咽喉。
夜风卷着寒意从窗缝钻进来,姬子云拢了拢龙袍。铜镜里的青年天子面色苍白,却有一双燃着野火的眼睛。他轻轻抚摸着冰凉的虎符,仿佛已听见禁军换防时,那些属于死士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正一步一步,踏碎他傀儡生涯里最后一点恐惧。
殿角的铜鹤香炉升起袅袅青烟,将他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藏进了缭绕的云雾深处。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天际时,站在宫门前的,将是真正只听他号令的刀斧。
皇帝姬子云身着玄色常服,指尖捻着一枚青玉龙纹佩,目光落在冀州牧姬靖的卷宗上。案头青瓷瓶里插着的夜合花已谢了半朵,他却浑然不觉,只低声吩咐侍立的内侍:\"传密旨给卫队统领,让他明日以演练为名,调走其麾下三千精骑戍边。
内侍躬身应是,接过鎏金令牌悄声退下。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影子,正如此刻朝堂的局势——表面平静,暗潮汹涌。这位天子,自登基那日起,便知晓龙椅旁的宗亲诸侯是最大的隐患。他们手握兵权,占据富庶州郡,名为藩屏,实为割据。
几日前,他刚借天灾为由,将霸州刺史姬明调任宗正寺卿,看似升了京官,实则夺了兵权。此刻案头堆叠的密报显示,各诸侯的亲信已被陆续替换:或调往偏远之地,或升为虚职。视诸侯动向的\"影卫\",也是他三年前从死士营中亲自挑选的心腹。
铜漏滴答,已近五更。内侍捧着一碗参汤进来,见皇帝仍在批阅奏折,忍不住劝道:\"陛下连日操劳,龙体要紧。云接过汤碗,却未喝,只是望着氤氲的热气出神。他知道,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那些盘踞一方的宗亲,如同附骨之疽,需得一点点剜去,却又不能伤及根本。
残阳如血,染红了静思崖的每一寸青石。皇浦云静坐崖边,手中拂尘轻扫,目光却穿透暮色,落在几里之外的皇城方向。
他早知紫宸殿的权力棋局已悄然变阵。三个月前,皇帝借清洗贪腐之名,将三位手握实权的部尚书贬谪边疆;上月又突然调换京畿卫戍将领,把禁军指挥权牢牢抓在亲信手中。这些动作,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细微涟漪早已通过宗门遍布各州的情报网传至他案头。
静心殿的烛火在窗棂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姬子云捏着那份奏折的手指微微泛白。皇浦云的字迹力透纸背,字里行间却藏着几分急于脱身的焦灼——\"庆州余孽未清,臣请星夜兼程赶回,恐再生祸端\"。
他提笔蘸了朱砂,朱批的墨色在宣纸上缓缓晕开:\"庆州事宜已有府知处置,无需卿亲往。京畿防务还需大将军训练,卿且安心坐镇,待兵部调兵遣将后再作定夺。四字时,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点晕成小小的团。
窗外的梆子敲了三下,更夫的吆喝声远远传来。皇帝推开奏折,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舆图上,手指沿着京郊大营的位置划了半圈。皇浦云手握十万重兵屯驻京畿外围各州,如鲠在喉,若真放他回了庆州,再次召回来就难了。
太监躬身退下时,皇帝望着烛火里跳动的自己的影子,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这道旨意明着是调兵,实则是釜底抽薪。待皇浦云反应过来,兵权早已被拆解得七零八落,纵有不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了无牙的老虎。
姬子云这些小伎俩只是自己看着完美无缺,皇浦云根本不可能上他的套。
案头的奏折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朱批的\"无需亲往\"四字在摇曳的烛光里,仿佛成了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向庆州方向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