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说过我是在文林书肆买书碰见叶举人的。”
观棋哑然,沉默片刻才说出一句:“公子,要不我们以后都别得罪顾三姑娘了吧。”
崔熠冷笑一声:“这次可是你抢着去得罪她,快,扇子再扇快一点,太热了。”
观棋愁眉苦脸地加快动作,心想难怪刚开始抄书,公子还说太热,不用他陪着,多折腾一个人没必要。自前日开始却主动带上他一起熬,原来是不想放过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崔熠连喝两盏凉茶,勉强凉快一些,这才提笔开始抄第二页。
顾令仪一进文林书肆,第一感觉热浪喷涌而来,然后就瞧见崔熠那么大的个子,憋憋屈屈地缩在书肆的角落,躬身在窄案上抄书,坐着一个小马扎,两条长腿局促地屈着,避免挡路。
顾鸣玉跟上来,瞧见崔熠不仅真的在书肆,而且这般姿态,很是惊讶。要知道崔熠平日里虽不至于招摇得满身金玉,那也是轻袍缓带、恣意自如的,何时这般落魄?
顾令仪见崔熠还在埋头抄书,并未发现有人来了,她胳膊肘用力捅捅兄长,瞥他一眼,示意他说话。
顾鸣玉当即轻咳一声:“承明,上次说要道谢,近来衙门事忙,还未成行,今日得了空,听闻你在书肆,我便和皎皎一道来了。”
其实不然,全是胡说八道。
从慈文寺回来第二日,顾鸣玉就备了礼准备去镇国公道谢,却被皎皎拦下了,虽觉有失礼数,但顾鸣玉还是昧着良心选择听妹妹的,这几日都没再提道谢一事。不成想今日才下值回府,就被妹妹叫着带上东西来书肆。
崔熠闻声抬头,便一眼瞧见了顾令仪,她今日头上戴了支步摇,微微晃着,崔熠迅速数了一下,垂珠串着十二颗小米珠。
见崔熠仰着头放空,顾令仪怀疑她不会把人给热傻了吧?她胳膊肘又捅捅兄长,兄长连忙将备的礼递出去:“那日多谢承明你出手相助,一点薄礼,还请你收下。”
崔熠回过神,起身作揖,收下了顾鸣玉递过来的礼,盒子里是两锭徽墨,一支宣州狼毫,外加几刀熟宣纸,既得体又实用。
这般正好,两家都不是缺钱的门第,若是送太贵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私下里有什么利益往来需要打点呢。
兄长送完了礼,顾令仪回身接过岁余递过来的小盒子,送与崔熠面前:“那日多谢你出手相助,听闻你近来在为策论发愁,这里面是一册我祖父的策论手札,也许对你有帮助。祖父已逝,家中对他的笔墨很是珍惜,故此书只能算是借你,不过不着急,等你抄好了再还回来就好。”
要知道之前她折腾崔熠,一回给一两页,只是钓着他吃苦,可没想着整册都给他看的。毕竟她是回敬他的“自导自演”,而不是真的以德报怨,要助崔熠一臂之力。
但一码归一码,虽然那日得胜楼崔熠本意应当是为江玄清遮掩,可顾令仪承了这份情,便会有所回报。
崔熠接过盒子,还有些恍然,顾令仪不是前些日子还在“报复”他,怎么此时和颜悦色,还要借书给他?
简单翻看了手札,一切如常,并非是误入歧途的错误内容。崔熠收下,再三承诺会好好保管,等抄完后物归原主。
等顾家兄妹离开了书肆,崔熠还有些没回过劲儿来,他左右望望,天太热,现在书肆里也没人买书,崔熠低声问观棋:“你说我这几日勤勉抄书,态度谦和又能吃苦,是不是让顾令仪刮目相看,她被我打动,对我有些别样的想法了?”
观棋不知道,但在他心中,公子自然是世上一顶一的好,他回道:“我想应该是的。”
听了这话,崔熠咧嘴笑了,观棋也为公子高兴,傻乐着。
崔熠将手札从盒中取出,想好好看看,观棋眼尖地瞧见盒底有一张纸条。
“公子,这怕不是‘鸿雁传书’?”
崔熠连忙打开,上面写着——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观棋看看纸条,又看看公子,公子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
观棋缩缩脖子,不敢再出声了,都劝人“正心”行正道了,这还能是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