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熠惊叹于顾令仪的进步,顾令仪也对崔熠有很大改观,他思维敏捷缜密,不骄不躁,时常灵光一现,并不墨守成规。
顾令仪想那日不该怀疑崔熠是否开智失败了,肃州他虽无功而返,说不定另有隐情。
更关键的是她与崔熠连续下了很多局,开始连赢他并不自傲,后面越输越多他也不见恼恨。
胜不言,败不语。高者无亢,卑者无怯。崔熠这个不会下围棋的反倒做得最好。
在场围棋没人下得过顾令仪,比起一面倒的围棋,此时顾令仪更青睐有来有往的五子棋,便一直与崔熠下着。
日头渐渐往上走,光线移了位,晃得顾令仪眯了眯眼,她接过岁余递过来的团扇,左手抬起,举扇挡在头顶,右手落下一子,问:“崔熠,五子棋先手优势很大,难道不用限制吗?”
崔熠心想他小学下了好几年,才知道有先手优势这回事,嘴上应道:“寻常玩乐的话,规矩太多很累,若是真想公平一较高低,先下的黑子应该有禁手规则……”
说着崔熠准备起身,他这个方位日光小些,不如和顾令仪换个位置。他刚微微曲膝,一道人影就挡在了顾令仪身侧,提供了一处隐蔽。
崔熠看见对面的顾令仪翘起嘴角,将手上扇子递给帮她遮阳的江玄清,同他道:“日头烈,你挡挡脸。”
那是把绛红色纱绣团扇,上面的花鸟绣得栩栩如生,顾令仪拿时显得精致漂亮,江玄清拿着就有些滑稽了。
但他没有反驳,反倒顺从地以扇遮面。
崔熠手中拿着棋子,莫名地,想起刚落座在这时,顾令仪同他说“不入局者,何谈胜负?”
确实,不入局者,只能旁观。
顾令仪递完扇子,转过头来,看见崔熠正拿着棋子发呆,她疑惑地望了眼棋盘,她那么明显地连成三子,崔熠只要堵住就好,需要思考这么久吗?
“崔熠?”
崔熠回过神来,匆匆看向棋盘,迅速落子,听见顾令仪说:“你下这儿?那这局我赢了。”
又下了两局,恼人的日头总算下移,江玄清也算功成身退,顾令仪从他手里接过扇子,抬手胡乱扑了两下风:“辛苦啦,给你扇两下,凉不凉快?”
听着江玄清说“很是清凉”,可崔熠没感受到一丁点的风,他这块是沉闷的。
他垂首看着棋盘,心想也许是顾令仪的错——
她的扇子将他这里的空气都抽走了,送到了江玄清那里。
***
输赢也许对崔熠还是重要的,后面的棋局他下得不如之前清爽干脆,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心思不在棋盘上,那便没必要再下,正好侍从递话说午食备好了,一群人便都放下棋子往花厅去。
顾令仪与顾知舒并肩而行,压低声音问:“和刘公子相处得如何?可有心安些?”
顾知舒点头又摇头:“从前我们话都没说过几句,如今算是略有了解,他也为人尚可,不过一想再过小半个月,我就要住进他的家里当他的妻子,还是觉得恍然,是所有即将出嫁的新娘子都会这样想,还是我不正常,只有我这样?”
她望着顾令仪,似乎希望她这个向来聪慧的堂妹能开解一二。
可这个问题顾令仪也不知如何去说,因为她也没办法理解,她想了想:“要不,我们给大堂姐下帖子?过两日去问问她当时如何想的?”
大堂姐顾知遥是顾知舒的亲姐姐,嫁去了曲成侯府,许是曲成侯府事忙,大堂姐除了逢年过节露面送节礼,其他时候很少见到。”
顾知舒还在犹豫因为这点小事去找姐姐,是不是打扰她,一只手拉了拉顾令仪的裙摆,顾令仪低头看见了谢于寅的妹妹谢沅,她道:“皎皎姐姐,你方才真是既威风又厉害,午食我可以坐你旁边吗?之前你一直下棋,我都没机会和你说话,我想和你说话。”
小姑娘童言童语很是可爱,顾令仪点头:“当然可以。”
两人带着小姑娘往前走,顾令仪想起什么,回头看,方才谢沅是从谢于寅旁边跑过来的,小棋会只来了四个姑娘,宋幼昭不好跟着男子,一个人走在最后面,形单影只。
顾令仪最烦这些杂事,她隔空狠狠瞪了正在同崔熠说笑的江玄清一眼,她实在讨厌江玄清有时的做派。
要顾令仪说,一件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位。
他若不想带他表妹来,一开始就该拒绝他母亲的要求,开始答应了,后面又丝毫不照应,叫她表妹一个人形单影只,给人难堪,实在令人不齿。
可千万别说是讨她欢心这样做,她难不成是个欺男霸女的?闲着没事非要孤立别人?
顾令仪咬咬牙,今日人多,她不想与他吵架,而且她也不想给江玄清当娘,事事都要管着他。
顾知舒感觉到有人拉她袖摆,还以为是谢沅,却发现堂妹在给自己做口型。
“表妹。”
顾知舒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人走在最后面的宋幼昭,她有些不乐意,但堂妹又拽了拽她的袖口,顾知舒只好扯起笑容,伸手招呼道:“宋家表妹,快过来,你发间这簪子瞧着精巧,我在都城好像没见过?”
聊着聊着走到一处,午食时自然也是挨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