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荔在大大小小的巷子里整整找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来到派出所报人口失踪。裴秀秀跟着去了,两眼无神,目光涣散,她也找了大半夜最后实在熬不住了才回家眯了下眼。
唐荔站在路口,突然不知道往哪走,是继续漫无目的地找下去还是象以前那样两点一线地上班。红灯过去了,绿灯也过去了。
她忽然蹲下来抱着石墩哭了,石墩给了她一种重量的感觉,这种重量就象一个锚,人的一生或许都在找一种锚定感,不管走到哪,身后都拖着这么一个重重的石墩,这石墩被系在每一个家人的身上,一旦失去,又控制不住地漂浮。
“我赚到钱了,爸,不止一百万你知道吗?”
“为什么你还是这么不体谅别人,就不能让我骄傲一下吗!”
“你真的很不让人省心,一辈子都是。”
“哪怕你多等一天,半个小时,我们的生活就不一样了。”
裴秀秀站在她身边,也跟着没走。唐荔推脱说太累了,有点犯晕,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
又等了一个红绿灯,裴秀秀看着女儿这样想起昨晚上在天台说的那些话,当时谁也没有认真去想这老头在想什么。他存在但是没有一点声音,看上去是那么安全。
此时她也无力责备女儿了,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发冷,待唐荔站起来,两人过了红绿灯,裴秀秀见她脸上有些泪迹,心里头一酸,又觉得这事只能赖唐召业本人了。
虽然自己半辈子都在恨这个男人,可真到了一脚迈进棺材的时候,又觉得这一切的付出不能只换来这么个结果。加之那一百万赔偿还没拿到手,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地就失踪了!
“你爸活了一辈子从来就没让人省心过,还以为瘫痪了就没那么闹了,谁知道老骨头还是这么能折腾。”但她什么都没说,
“还不是你给惯的。”唐荔冷不丁地说道,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了,不知道该怎么收回来了。
裴秀秀一下噎住,丢下句:“我就知道,你们都不体谅我。”气呼呼地加快了脚步。
“我这大半辈子是怎么过来的,还不是忍过来的,忍也成了惯了?忍了还错,不忍这家不就散了?”
唐荔忙追了上去,好歹说了几句好听的,让她这口气给顺下来。
“今天高温,要不你还是回去再睡会吧,我来找就行了。”
“你都整晚没睡了,你去睡,我来找。”裴秀秀忽然想起什么:“今天不是唐棠要来吗,要不让唐棠过来帮忙?”
裴秀秀不提这事,唐荔是彻底忘了,这位表妹今天中午到达,说好去车站接她的。
真是啥事都赶一起了。
“先去吃饭再说吧。”
唐荔心里头的事可不止这几桩,明早开庭人却失踪了,该怎么处理?虽说当事人可以不到场,但出场对她而言是个有利因素,最关键的是廉立伟、高均要是知道自己父亲失踪了,指不定又能做出许多文章。
唐荔拉起裴秀秀往餐饮一条街走去。
她卡里可是揣着400万呢,可沿路怎么尽是小餐馆,也没个环境好点的。
“打车吧。”
“去哪?”
“一边找吃一边找人。”
母女两人上了车,默契地一左一右一路张望,外面都是上班的人,只要是身影匆匆的那都可以排除。
唐荔这一晚上都没吃没睡,看着看着竟在车上睡着了。
恍惚中听到父亲在教自己念: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抒声,唯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第33章
下午,唐荔复印了几百张寻人启事在海青坊里面到处粘贴,这事她是经过考虑的,一旦张贴,廉立伟、高均、小李肯定很快就发现当事人失踪了,这会让她陷入被动。
她几乎可以预料到廉立伟律师团队会怎么反诉:
“唐律师是专门打假的律师,很懂碰瓷的手段,于是利用父亲碰瓷客运公司,索取赔偿。父亲得知后愤而离家,进一步坐实唐律师将父亲送上黄泉路的险恶用心。”
虽然她有釜底抽薪的手段,但必须拖延时间,眼下只能以失踪为由推迟开庭了。本来想通过第一次开庭试探对方的辩护角度和手段后面再想办法拖延的,但眼下只能这样了。
唐荔给法院提交了申请,这下法院直接通知廉立伟:由于你的律师团队昨晚到当事人家中调查,使当事人精神受到严重刺激,导致昨晚当事人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因此原告申请延期开庭,本院已允通过,希望被告妥善处理此事。
唐荔忙得焦头烂额,中午还得去接表妹唐棠,但她仍不希望唐棠知道自己的家中处境,给她找了家酒店住进去。
裴秀秀见唐荔突然有钱了,只道是打官司赢的,便答应了她不让唐棠知道自家难处,等找到唐召业就赶紧换个地方住。
唐荔困到想哭,精